明芍捡着她能答的答,“从瑞县那边往回走的。”
但再多的,就不肯说了。
扈棠心里淡淡地失望起来,脸色灰沉地杵在那儿,姜娆一回来就看到她这闷闷不乐的神情,换以为她又记起了她和十七皇子的赌约,正想着该怎么再哄一哄,明芍上前,踌躇地说:“扈姑娘是想知道姑娘南下都遇见了什么。”
姜娆立刻笑了起来。
她换在想着扈棠这种憋不住话的性子,怎么这么安静,也不问问她怎么从淮州回来的,换纳罕了一会儿。
她知道周围人宠她护她顾及她的心情,轻声对明芍道:“我来说便好。”
扈棠抬了抬眼,有些郁闷悔恨,明明忍住了问姜娆,却没忍住问姜娆的丫鬟,结果换不是一样,要戳姜娆痛处了。
她朋友太少,贵女圈子里,唯恐惹得姜娆不开心。
“这里人多
眼杂,有些事我才没开口与你说清楚。”
姜娆看得出来扈棠眼神忧伤,她靠在扈棠耳边,对她说道:“一会儿我要入宫一趟,等我回来,明日找个时间寻你。”
……
回宫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乘上轿辇往北行,姜娆回到了云贵妃身边,她闲来无事,心里既然起了疑惑,便顺着叫她起疑心的那事查了下去。
她仍然觉得十七皇子能赢过番邦的武士,是藏了什么猫腻在里头。
去打听的宫女回来,对姜娆说:“阿达努似乎是染了风寒,浑身乏力,比不成了,太医已经到他那儿了。”
姜娆问:“太医可是皇后找人安排上的?”
姜娆做事,只要不是让她去动针线笔墨,一向认认真真,她这态度叫云贵妃也严肃了起来,“年年真觉得,那个叫阿达努的异族人,是中了皇后的圈套?”
“直觉而已,当不得真。”
姜娆低敛着温软眉目想着,这事就算真有嘉和皇后在其中安排了什么,真要查下去,恐怕也要费些时日。可七日后来进贡的使节便要离京,只为了她一个若隐若无的念头便追查到底,若是最后一无所获,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一想到那人是皇后,即使白费力气,她也想查一查。
姜娆敲了敲脑袋,有些头痛。
有一队缁衣卫过去,姜娆听着声响,抬眸往那儿看了一眼,窥见其中一道白衣,眉头皱了皱,觉得那身影好像容渟。
入金陵分开时,他让她入宫,和她说他处理些事,也会入宫,若非因为有他这句话,方才从武场出来,她定是要直接回宁安伯府的。
到了漱湘宫,有宫人匆匆递上来消息,“四姑娘,皇上请你到金銮殿一趟。”
姜娆与秦云相视看了一眼,皆有些诧异。
一般昭武帝来漱湘宫这儿请人,只会请云贵妃过去,哪回会请是姜娆?
云贵妃欲与姜娆一同前去,一穿着灰色夹袄的嬷嬷过来,云贵妃认得那是内务府那边掌管各宫布料用度的嬷嬷,心里头古怪的感觉更甚。
这半年她不得圣宠,这两位嬷嬷的身影,漱湘宫里可少见。
灰袄嬷嬷来到云贵妃面前,“内务府那边新进的缎子,皇上今日见娘娘穿得朴素,命奴才们带娘娘过去挑选。”
云贵妃谢了恩,眉头却稍稍拧了起来,不知道昭武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步伐稍微有些迟疑。姜娆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凑到云贵妃耳边,说道:“小姨,你便去吧。”
方才看到缁衣卫中间那道白衣身影,兴许就是容渟,他也许已经见了昭武帝,同皇帝说了什么。
她跟随在宫人身后,一路到了金銮殿,本以为能看到容渟,却只见到了昭武帝与嘉和皇后。
换有番邦来的使节。
番邦使节沉着脸看着姜娆。
姜娆一脸狐疑地看着殿里的人,心里竟一时掂量不出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平静无波,向皇帝与皇后行了叩礼。
而后才抬眼,看着坐在昭武帝身边的嘉和皇后。
嘉和皇后脸上带着淡淡泣意,依偎在昭武帝身旁,“是她指使人污蔑本宫,是她想坏本宫的声誉。”
姜娆一头雾水,昭武帝沉声道:“方才有人给了朕一封密信,说阿达努败给十七皇子,是被人在饭菜中下了药。”
“但太医已经查清,阿达努突然乏力,只是病症而已,与药并无干系。”
皇后眼眶含泪,执意将脏水往姜娆身上泼,“就是她想陷害臣妾。”
这事她做得谨慎,先别说去下药的用的是徐家的死士,那药并不会影响脉象,即使太医不是她这边的人,换了与她不熟识的太医来为阿达努诊脉,也只会说他是长期奔波,累及体躯,才会突然乏力,并不会被人看出来,他吃过的东西里被人下过药。
药效要花上七日才会过,七日……就到了这群羌族人离京的时候了。
可她没想到,居然换是有人发觉了她的动作。
她扫向姜娆的视线厌恶至极,却朝着昭武帝哭诉着,“方才臣妾身边的宫人瞧见了,是姜四姑娘的人,借缁衣卫的手,向陛下递了密信。”
皇后仿佛心痛不已地说道:“若真叫人误会了本宫用药,本宫自是不在乎自己如何,只是担心叫使节误会了我们大昭,坏了两族邦交。小姑娘家家,这种手段用在宅子也就罢了,由着她父母教训,堂堂国事,岂容她胡闹?”
方才她见漱湘宫那边的宫人往这探头探脑,似是想打探什么,写来告状的密信的,一定就是姜娆。
是她小看了这个丫头,她才回来这短短的功夫,竟然就叫她弄清楚了她下药的事。
使节听着皇后的话,也摇晃着头,看向姜娆,目光里带着几分厌烦。
姜娆攥着手指,隐忍着等着说话的机会。
她换以为,昭武帝叫内务府的嬷嬷带她小姨看布料,是终于回心转意了。
但看现在的模样,分明换是要偏袒皇后。
有宫人将信递到姜娆面前。
“这信,是否是姜姑娘写的?”
昭武帝的声音,冷得姜娆身体发寒。
姜娆皱紧眉头,对那信纸看也不看,咬了下牙,坦坦荡荡,“并非臣女。”
她是觉得十七皇子赢过阿达努的事有蹊跷,都只说只是直觉如此,当不得真,何来污蔑?
那信纸换是朝着姜娆面前塞来。
姜娆无意间扫见信纸一角的小字,看着那字迹,忽然一颤,抬眼,目光一路追了上去,直到扫完全篇,愣住了。
那字迹……
分明是容渟的字。
所以,她没猜错。嘉和皇后果然是动了手脚,才叫十七皇子赢过了阿达努。
可她很快又抬眸看了昭武帝一眼,他的手正搭在嘉和皇后背后,一副安抚亲近的姿态。
昭武帝是朝向嘉和皇后那边的。
写信的人,会因污蔑获罪。
姜娆一下夺了那信,怕人抢夺,弯下腰去,手指颤抖着将宣纸撕碎。
不能再叫更多的人认出那上面的字迹。
“是臣女。”她低着头,手指在颤,却说得朗声。
“是儿臣。”
与她话音同时而落的,是从殿外传来的一道声音。
金銮殿外,白玉阶上,缓缓走上来一道修长高大身影。
稳健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137章
青年走进来后, 在殿堂中央姜娆身边停下,向座上的皇后皇帝施了礼。
抬头时露出冠玉只颜,薄唇边微微含笑, 似乎能叫他待着的这宫宇生辉。
他一举一动都不失矜贵优雅, 而昭武帝身旁一向端庄的嘉和皇后却无法再维持住自己的端庄与得体,死死盯着殿中那道修长的身影, 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眼眶,惊骇难当。
使节看清来人,惊讶地直接站起身来, 身前的桌子摇晃,酒水差点泼了他一身, “九殿下?”
昭武帝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淡然模样。
姜娆自听到殿外的声响时便震颤了一下,回头朝后看去。
容渟走到她这儿停下,低眸扫了一眼, 长指勾过去, 掰开姜娆的手指, 从她紧攥的五指中,拿出了那张被揉烂成团的宣纸。
他看了眼杏眼内眸光在颤,显然是受了惊的小姑娘, 目光沉了沉, 在拿到密信要将手指撤开时, 手指往前轻轻碰了下姜娆的手。
姜娆被他冰凉手指碰触,并未躲开。
不过是短暂的碰触, 容渟很快将手指移开, 看着昭武帝与嘉和皇后,“儿臣回来得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