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领头人和护卫说完话之后,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是转身从队伍中点出一个人,对他嘱咐几句完,就示意他离开。
做完这一切,领头人朝伏明与秦承楚低头抱了一拳,便径自开始指挥身后队伍加入仍在忙碌的翠竹阁护卫打扫战场,不再搭理两人。
事情到这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伏明暗暗松了一口气,瞥了眼身旁的秦承楚,他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被虏的黑衣人。
既不能帮护卫打扫战场,又不好去打扰正在解毒的白修钧,伏明想了想,还是决定还是先尽自己身为“药童”的职责。她扯了扯秦承楚衣袖,示意他同自己一起回翠竹阁门前继续守门。
然而刚回到门边,就有穿着淡蓝长袍的一男一女朝他们走来,又一言不发的在两人身旁数步远的距离停下。
前脚说完悄悄话后脚就有人来一起守门,元府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不是念在白修钧仍在为元烈解毒,伏明相信自己和秦承楚这会儿已经在元府大牢了。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伏明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在门边开始放空。
安静下来的夜晚渐渐弥漫起寒意,伏明搓了搓手臂,看着前院的护卫打扫好战场后,原本就藏在翠竹阁附近的暗卫无声隐了回去,剩下的护卫则在领头人的安排下,将翠竹阁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终于,直到所有响动彻底消失,翠竹阁恢复它本来的寂静,等的犯困的伏明终于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走动的声音。
刚踏出门就对上伏明一双激动的眼睛,满身疲惫的白修钧吓得浑身一激灵,求助似的望向正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戏的秦承楚。
“你出来的再晚点,她可能就要蹲大牢了,反应大点不奇怪。”
秦承楚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让白修钧更云里雾里,“在说什么……”
“别理他。”急急出声打断两人鸡同鸭讲般的对话,伏明越过白修钧朝房间里探头,“你刚才没伤着哪吧?解毒顺利吗?”
“嗯。多亏了你。”见伏明话里没有提那颗药的意思,白修钧想问什么又忍住,“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就没有顺不顺利一说了。对了,那人呢?跑了?”
“怎么可能跑得了。”闻言讪讪一笑,伏明指指站在一边的秦承楚,“所有刺客都被收拾干净了。”
几乎是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白修钧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不愿相信般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以“药童”的身份和我一起来的。”
“是扮作药童的护卫。”伏明纠正。
“但你们两个的目的应该是保护我,而不是来当打手。”终于注意到不远处的蓝白袍子男女,白修钧一脸挫败的闭上眼。
伏明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们,”白修钧指指那一男一女,“是因为你俩来的。”
“……嗯。”
空气倏地安静下来,白修钧脸上的表情让伏明有些不忍。但想到一切的牺牲都是为了让渡月府洗脱罪名,以及尽可能保存活着的人,她还是硬起心肠当没看见。
“算了。”烦躁的来回踱了两步,白修钧还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
“?”
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奇怪,伏明暗道不妙赶紧转移话题,“重点就在这里。”
说罢拉着秦承楚站到白修钧身后,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围绕在三人间的结界消散。原本在一边站的笔直的男女,这才像是刚看到白修钧般向他走来:
“白公子,夫人请您到前厅一趟。”
“……”
感觉被狠狠瞪了一眼,伏明眼神一飘看风景,用只有白修钧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安慰道,“我们刚才是救场不是当帮凶,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别担心。”
像是终于找到正当借口提那颗药,白修钧赶紧趁机和伏明提条件,“我帮你们解决闯的祸,你要告诉我那颗药丸的配方。”
“……成交。”
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达到目的的白修钧迈出的步伐都轻快许多,二话不说就跟着蓝袍男女去了前厅。
暴乱刚停,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领路的两人走在前头,三人跟在后面,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百无聊赖地看着沿途景色渐渐出神的当口,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伏明循着肩上的重量看去,这才发现白修钧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正皱眉望着不远处的元府护卫手里抬着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个浑身染血,已经昏迷过去的人。
“怎么了?”伏明问。
“那个人身上的伤口,是渡月府独有的剑法造成的。”
随着护卫的身影渐渐走远,白修钧收回视线。
白修钧发现异常,打破谣言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伏明按捺住激动起来的心佯作平静道,“这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眼见为实。”
似乎没想到伏明会是这个反应,白修钧斜她一眼,转头问秦承楚,“你看清楚了吗?”
“何止看清,我方才还好好的领教了一把。”
秦承楚笑,“领教”两字的音咬的格外重。白修钧闻言蹙起眉头,“一模一样?”
“把式虽熟,但实际交手便能发觉异常。”视线随着话飘远,秦承楚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以假乱真却足矣。”
气氛变得沉默,白修钧犹豫了半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有熟面孔吗?”
“你说呢?”
……
引路的一男一女将三人送到前厅后,由早就等在门口的管家领着他们走进去。
刚进门,嘈杂着的前厅立刻安静了下来。满室的目光或隐蔽或直接的扫在三人身上,饶是伏明早有心理准备,在这些目光下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很快,首座上的元夫人一声轻咳,伏明顿觉交织在身上的视线消失,紧接着她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白先生坐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般动了起来。有人让出自己的位置示意白修钧坐过去,又被他拒绝:
“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见他不坐,元夫人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方才赤海楼一伙人在府上作乱,翠竹阁也没有幸免。而虽然平定了乱局,”
说到这,她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白修钧身后,“但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于是我们便趁先生解毒完的空档将先生请来,怕稍后他们再来作乱,伤了先生。”
“如此,多谢夫人一番好意。”白修钧朝元夫人微一颔首。
元夫人摆摆手,“不必言谢。真要细说,元家还要多谢先生的两位药童。若不是他们,翠竹阁怕是要有更大的损失。还有家主……”
话还没说完,她身旁离得最近的二公子元烨突然拍案而起,“说到底,赤海楼的存在根本无从寻起,反倒是这伙人使出的渡月府独有招数所有人有目共睹。事到如今,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联合其他门派打上渡月府,叫他们给个说法!”
虽然无人附和,但元烨说完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出了迟疑,因为他的话不无道理。
若只有散修被杀也就罢了,可如今越来越多的大能被袭击殒命,死者身上那些渡月府独有剑法才能造成的印记自然不可能再被忽视。就算元府不提,其他大门派总有一天也会找上门来。
想到这,伏明不自觉有些焦躁。朝身旁扫了眼,却发现身为话题中心的秦承楚不仅面色不改,甚至嘴角还泛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由怔了一下。
“阿烨,你没事吧!”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一声惊呼,让刚出神的伏明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元烨,此刻被元逸尘搀扶着,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般脸色苍白,额角满是冷汗,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无妨。”
推开元逸尘,元烨将手伸出,露出沾染上血色的白绷带,“只是方才的伤口仍有些渗血。”
说是“有些”,然而没了手的压制,鲜血很快将缠的厚厚的绷带染湿,接着一滴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汪。
人群小声地嘈杂起来,元夫人平静的表情闪过一丝担忧,管家匆匆走向大门,准备找大夫来包扎。眼看厅里即将混乱起来,白修钧朝元烨走了过去,“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