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展超。
“你……你……你手湿着,壶底也湿着,会……会触电。”展超仍然没有放开白玉堂的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加热盘。
白玉堂看着展超焦急的模样,忽然有一点释然:“谢谢你。”
展超这回已经知道是自己误会,一时窘迫,他抓过白玉堂手上的水壶,不再看白玉堂,又拿过抹布把水壶外面的水滴擦干,再放到加热盘上。
***
等待水开的时候,两人一时无言,最后还是白玉堂先开了口:“老师和包大哥还没有回来吗?”
展超被他问得一愣,如果没有记错,前天晚上白玉堂命悬一线的时候,自己曾经说过公孙泽有危险,希望借此增加白玉堂求生的欲望,莫非他现在不记得了?
犹豫了一下,展超还是决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白玉堂,他现在需要考虑些别的更重要的事,免得想些有的没的东西。
“你从前天晚上一直昏睡到刚刚,昨天白天都在发烧,我去找了南枫医生过来,给你输了退烧药和抗生素。这些你有印象吗?”
看到白玉堂迷茫的眼神,展超继续说:“你来的那天下午,就在我去河边接你到我们一起回来这段时间里,有人把探长哥带走了。”
“带走了?你不是说是——”
“冷静点,冷静点。当时是包大哥在你洗澡的时候回来过,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的,包大哥去找探长哥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给我传递过任何消息。”
白玉堂似乎一下子没能消化这些信息,继续用茫然的眼神对视展超,展超觉得自己该收回刚才的话,虽然都是血色的双瞳,白玉堂……其实看起来更像……小白兔。
展超催促自己赶紧收起这个无聊的想法,正好这时候水开了,他先倒了半杯给白玉堂,凉在桌子上。
“有什么线索吗,是什么人带走了老师?”
“不知道,如果是为了他之前在德城调查的有关杀人蜂的事情,西区不归德城管,他们也管不了。可如果是西区的人,谁又有胆量敢动西区包正的omega。”
“包大哥在这里……很厉害吗?”白玉堂端起杯子小心地啜了一口水。
“他掌握着西区唯一的供电设施,和仅存的一些网络设施。在这里掌控资源就会拥有地位和权利。”
白玉堂表示赞同,他的脖子还是很疼,背靠在床头上尽量少消耗些体力。忽然,有什么信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小心地去翻动刚刚划过的片段,像是捕捉一只从眼前飞过、轻轻落在花瓣上的蝴蝶,悄悄地靠近,然后迅速地用纱网将它牢牢地罩住。
“我记得老师的脖颈后边也有一道疤痕,跟你切开的位置很相近,——之前你不是调到了他的健康档案吗?”
展超立刻反应过来,把之前从小玩命存储里面导出的数据在电脑上打开来查看。
“那个伤口有缝合的痕迹,你查查老师有没有什么手术、外伤缝合的就医记录?”
“我知道了。”
展超很快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信息:“20××年1月18日,公孙泽曾经因颈部被利器切开入院治疗,缝合伤口,住院时间10天,因为伤口很深靠近omega腺体,后面还有几次复查的记录。——大约8年前,探长哥跟你提过吗?”
“没有。”白玉堂喝了一口水,“其实是,8年前发生了很多事,老师说……他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很多事?”
“嗯。老师的大哥还有我大哥,他们都在一次行动中丧生了,包大哥也失踪了。”
“什么行动?”
“不知道。老师不记得那前后发生的很多事,那次行动的档案也是绝密的,老师去问过赵训——就是现在治安局的局长,我也不知道赵训是怎么答复他的。”白玉堂试图回忆一些当年的事,但印象也很模糊,“我当时跟大嫂一起回了锦城大嫂的娘家,一直到12岁要入读高阶课程的时候才返回德城。”
“那之后你才跟探长哥认识的?”
“不是不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从小就认识他。只是年纪差得多,以前交流少。”白玉堂的睫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我记得8年前还准备参加老师和包大哥的婚礼来着,但是后来出了那些事。”
“要不我试试能不能攻破治安局的信息库,查查那次行动的档案?”
“不用试了,我记得老师早就试过了,也许包大哥也试过,现在他们两个还是不知道。”
“嗯,也对。”展超想起来那个从白玉堂脖颈后面取出的东西,把桌子上的广口瓶拿过来递给白玉堂,“还是这个东西,从你脖子里取出来的。”
白玉堂把瓶子接过去,仔细地查看:“这是什么?”
“茧。昨天我把我们现在对杀人蜂的了解都写在锦毛鼠的记忆体里,让它传话给包大哥了。”
“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进入到人的身体里的。”白玉堂眉头紧锁地盯着瓶中黑色的茧。
展超把瓶子从他手中抽走:“别看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尽快恢复,我有感觉,那些人可能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了,就算他们不想,包大哥也会逼着他们露出尾巴的。”
***
一辆黑色轿车带走了公孙泽。包正在老布酒吧门前的摄像头拍到的录像里看得清清楚楚,高度解析画面之后,他看到了公孙泽痛苦的神情,和一个已经消失了8年之久又重新出现的面孔——吴天。
“他们就是西北方那个臭水池的新住客?”老布叼着烟卷问。
“或许不是新住客,是那个人又回来了。”包正看着屏幕,握紧了拳头,这时候他听到“吱吱吱”的叫声,低头一看,锦毛鼠正攀着他的裤脚,蹿上他的膝盖。
第10章 Bloody Palace
德城外西北方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它位于地势低洼的盆地,雨水自然聚集在此,形成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池,溶洞的入口在水面之上的池壁上,一般人即使发现了它也需要攀岩十数米才能下到洞口,很难到达。
而包正在德城外最初的日子都是在那个溶洞中度过的。
***
包正花了几分钟确认自己身上疼痛不已的地方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然后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摸索出路。
记忆一片混乱,包正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能追溯的最近的记忆是跟公孙泽一起接到秘密行动的委任书,之后他们和公孙亮、白金堂、韩琦……一组由代理市长刘丽华亲自选定的人员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来到德城的墙外,执行一次考察任务。
公孙泽呢?这个在包正一睁开眼睛时就跳出来的疑问现在转为了深深的担忧,他急切地想见到公孙泽,又怕在下一秒见到公孙泽的尸体。
前方的自然光线变暗了,取而代之的是每隔几十米,洞壁上就挂着一盏煤油灯,光线虽然不强,却足以照亮前路。既然一开始就选择往洞的深处走,包正打算去会一会这个洞的主人,这个主人没有在包正昏迷的时候杀死他,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包正觉得对方不像是有什么恶意的样子,那么,向他请求,获得帮助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经过一段仿佛独木桥般的石笋铺就的通路,包正看到了前方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台上有一堆温暖明亮的篝火,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坐在火堆旁,用手中的木棍拨动柴火,火堆冒出噼噼啪啪的火星。
“你醒了。”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没有包正想的那么老迈。
“是您救了我吗?”包正开口说话,气流通过喉咙,灼热刺痛。
“不算是,你逃到了我的领地,我没有把你当成食物而已。”
“哦,那还是要谢谢您。”包正知道在一些城市之外的地区,即便是人,也随时会变成其他人果腹的食物,现在对方的态度几乎也可以算得上是礼遇了。
“我能请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问吧。”
“这里的水可以喝吗?我的意思……这里的水是不是您的所有物,或者喝了会不会损害健康。”
“可以喝。”
包正听到回答,迫不及待地要俯下身用手掬水喝。
“你可以过来,喝这个。”对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铁水壶,那里面应该是烧过的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