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何华给他把左悠之回家的事一说,然后又问,“父皇,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看你这样子,是。”朔皇道,“你以往如此愁眉不展,都是为了朝政。”
“今天还要忙,多少吃些。”接着又劝。
封何华“嗯”了声,喝了两口粥就又喝不下了。
“父皇,我一开始本是应付差事的。”她说道,“怕父皇担心我才找了他来成婚,结果没曾想我倒把自己赔上了。”
“又麻烦又爱得寸进尺,我怎么就看上了他呢。”忍不住嘟囔。
朔皇笑了笑,不再说话,催着她多吃些。
只是封何华终究是封何华,短暂的伤感后便又泡在了朝政中,忙得直到太后叫顾婆婆喊她去长乐宫用晚饭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了。
没有左悠之在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啊,她心想。
晚上回了太子府,何妈妈已经给她备好了晚饭,尽管在宫里吃过了,仍旧是又吃了几口。
左悠之不在了封何华才意识到,自己卧房里、书房里、乃至整个太子府都多出了很多左悠之的东西,封何华有些苦恼,眼下的情况是在她的预想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突然想起来左悠之之前曾跟她说过的,左衡安说太子会后悔。
封何华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她心情不佳,虽说没影响处理朝政事务的效率,但是带着太子府也愁云笼罩,侍女们全都噤若寒蝉,添茶倒水整理内务都轻手轻脚的,一个个全都在心里盼着太子妃快些回来。
过了好几天,左悠之的信送到了,封何华一直板着的脸总算是和缓了些。
第61章 犯上
信件刚送到时封何华正在批南都太守的折子,南都避暑三年一行,南都太守这些日子忙里忙外收拾行宫安排防卫,隔几天一封折子,加上朝中事务,封何华忙得每天觉都睡不全。
听到书灵说左悠之送来了信,封何华直起腰算是缓缓,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却没有放下笔,也没接书灵递来的信,“念吧。”
“啊?”书灵愣住了,以前封何华忙起来经常会让她念新送到的情报,只是左悠之的信还叫她念,书灵自觉有些不合适。
“怎么了?”封何华疑惑地看她一眼,左悠之想必是要同她说家中的事情进展,眼下手上有事情要忙,叫书灵念正好。
书灵犹犹豫豫地拆了信封,硬着头皮念道,“何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甚是想念殿……”
才这一句话书灵便念不下去了,又粗粗扫了几行,苦着脸递给封何华,“何华你自己看吧……”
封何华只得自己接过,才看完两行就皱起了眉,左悠之信中不说正事,用了整整一张信纸来表达自己如何想念她,封何华叹了口气,看第二页。
结果第二页第一句话就把封何华气笑了,“何华,我知你定会忙起来不看我的信,便只得出此下策。”
再看下边的内容,正事中时不时穿插两句想念的话,封何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却极为明显。
左悠之说自己已经到家里了,一路平安,又说家中事情一切无虞,叫她不用过多地担心,细细看下来却是没一件正事,最后还特别写出来要封何华给他回信。
那便回信吧,封何华从桌上随手取了张信纸,想要落笔,却不知道写些什么,左悠之身份不同旁人,用公务的语气写肯定是不行的,她犹豫了下,叫书灵把红间找来。
红间火急火燎地赶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封何华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生怕封何华又伤着。
那副愁容不展的模样叫红间有些担忧,然后封何华问她,“红间,你平日里给花小将军回信是怎样写的?”
红间:“什么???”
眨眼便到了六月,左悠之仍旧没回来,信倒是隔几天来一封,离着动身的日子没几天了,封何华索性给左悠之传了信,叫他直接去南都行宫。
南都避暑是几百年前的某一代先祖首次开出的,每隔三年,大朔帝王带朝中文武及后宫妃子前去南都两个月,一面视察民情,另一面也是向海外彰显大朔国力。
朝中几位新臣自然要一道前去,伏苏与唐戈入朝不过两月,便已经有了极高的声望,也算是没辜负朔皇的期盼,花言则是全程负责朔皇此次出行的安全,一些老臣诸如周丞相洛尚书等都自请留在了京中稳固大局,太后也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多劳累,最终仍旧是指了左律瑾代她前往。
封何华这边,红间自然要跟着,书灵和水柔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最终另一个名额便落到了花容头上。
封何华骑着马,赶上封云际,“听闻嫂嫂有喜,恭喜皇兄了。”
封云际笑道,“倒是没想到传这么快,本想等胎稳了再同你说的。”
“只是乾罗你都这么久了,你的几位侧妃肚子怎么都不见动静?”封云际接着道,“虽说正妃有喜之前侧妃不得有孕,但是你这正妃不能生,侧妃这边实在是不该忽视。”
封何华愣了下,“谢皇兄关心了,只是这些事实在由不得我。”
“父皇早就想着要抱孙子,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大朔也该有个继承人。”他继续说。
封何华尴尬地笑笑。
夜里歇脚的地方正是大朔的官店,早在半月前便已经不接待外客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去,当地官员早就安排了人去伺候,一切倒是井井有条。
用饭间,封何华忽然瞥见大堂的角落里坐着个人,一身白衣,戴着宽大的兜帽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酒,腰间一把银色的剑异常瞩目。
封何华皱眉,先前进来时王方已经带人把整间客店查了一遍了,并未发现有人,朔皇看她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无事。”封何华定神看去,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想来是我眼花了。”
半夜封何华口渴起来喝水,这处客店位于野外,耳畔尽是虫鸣,封何华躺着睡不着,过了一阵外边又响起了雨声。
雨越下越大,封何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又梦到了宫里那座角楼。
下着瓢泼大雨,穿了一身红衣的老人站在那里,撑着伞,他似乎是看到了封何华,回过身来,“你是封家的后人?”
“是。”不知道这老人的身份,封何华仍旧是恭敬地回答。
老人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又问,“大朔如今怎样了?”
封何华便同他说起了大朔现下的情况,老人听着便露出了欣慰的笑,然后又问,“左家呢?左家怎么样了?”
问出这个的时候老人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喃喃道,“今天是五月二十四啊。”
封何华便又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左家的事情讲了些,这老人听完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回过头继续看着角楼下边。
鬼使神差般,封何华问,“老先生是什么人?”
老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吾名锦……”
封何华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她醒了,天已经蒙蒙亮了,厨房也开火了,封何华盯着窗外的景色,不由想起了梦中那位老人。
锦么?大朔最后一次以这个字为名的人,在六百年前,在那之后,便因为避兴祖讳而再不准人单以此字为名了。
白日里封何华便寻了个空子同朔皇说了此事,朔皇听了也是颇为讶异,怔愣了许久才说,“就算真是先祖,那为父也不惧先祖责问。”
封何华默然,她的父亲虽说不是那种雄才伟略建下不世功勋的君王,却也没有丝毫对不起天下苍生的地方。
而封何华自己,她向来不信鬼神,更是没有半点担忧。
半路上又收到了左悠之的信,是问她何时能到南都行宫的,说家里的事暂且可以告一段落,自己预备动身了。
到南都行宫时已经六月初了,到时正是傍晚,一路困乏,好在行宫都是打扫后的,封何华用过晚饭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睡梦间好像听到了左悠之在喊她,封何华只当是做梦,便没理,过了一阵就被抱住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下封何华知道肯定不会是做梦,眼睛都不睁,问。
左悠之把人抱紧,脸埋在封何华肩膀上,“刚到,打听到你的住处,便直接睡下了。”
又接着说,“殿下好狠的心啊,臣日夜思念殿下,殿下每次的信都只有寥寥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