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140)

他策马掉头,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崆峒山。

高山戴着月色,在星空下静默伫立。这千年的山川,过去总笼罩了许多缥缈的神仙传说,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这里竟真像被神仙点了似的,源源不断流出许多神奇的好东西?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走!”

一行人重又往任城奔驰而去。

崆峒山谷中,赵衡烟回到掌门所在的院落。

“……掌门,属下仍有一事不明。”她回完了话,又忍不住问,“掌门难道知道朝廷要推广千金方?而且,难道我们的暖宫散就真的不售卖了?分明我们的药效果更好。”

赵衡烟十分困惑,也对暖宫散的停售感到遗憾。

裴沐有意教她,耐心引导:“衡烟,你可知道,朝廷那改良过后的千金方是哪里来的?”

“知道,是掌门留下的。”

“那为何现在朝廷愿意乖乖推广?”

“难道不是因为战事吃紧、人手急缺,还有,还有……”

赵衡烟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是崆峒派内少数知道裴沐与皇帝陛下关系的人。

“你以为是因为姜月章伤心我的死,要完成我的遗愿?或许有这方面的因素。”裴沐笑笑,“但是衡烟,我们做事,不能将结果寄望于别人的选择。”

“别人的选择……”

“我,咳咳……当初我离开皇宫之前,设法毁了宫里的碧红丝――所有的。”裴沐端起茶,抿了一口,咽下喉咙里的痒意。

赵衡烟一下瞪大了眼:“所有碧红丝?那岂不是,元神丹也……”

“不错,碧红丝产量稀少,既是原本千金方的主药,又是元神丹的辅药。我毁了宫里的碧红丝,他们今年连元神丹都没了,修炼时若心浮气躁,也无法用药压制。”

在赵衡烟惊讶的目光下,裴沐又抿一口茶水,淡定自若:“宫中无药,却也并非大事――谁敢去怪皇帝?毕竟,千金方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女人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赵衡烟听懂了这一言外之意,不由紧抿嘴唇。

“但北方战事来了。去岁的冬天格外寒冷,这就意味着长城以北比我们更冷。他们的牛马冻死大半,草地上也种不出粮食,不南下掠夺,有何方法?”

“大齐军队虽然强悍,却经不住连年消耗。这时候,我们在北方发放暖宫散,吹嘘能让女人也成为战力、补充军中消耗,必定会第一时间引起朝廷注意。”

“若他们再不推广,这北方就要被我们这来历不明的门派收拢了。姜月章最恨野修,他讨厌一切逃脱朝廷法度的存在,所以便是为了对抗我们的暖宫散,他也一定会及时将药拿出来。”

赵衡烟从前也是精通宫廷斗争之人,可惜限于身份、视角,她的想法更细巧、更偏向后宅勾心斗角。但她无疑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的。

她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样还有一个好处。过去,大多数人不愿意给女儿用千金方,现在朝廷出钱出力,就能引导百姓产生‘女儿有用’的观念。等战事结束,我们再重新推出暖宫散,必定能比之前卖得更好。而有了我们的刺激,朝廷也不能懈怠,必定只会更加用心地推广千金方――除非,他们将我们剿灭了,可我们是经过招安的,又有自保之力,并不好惹。”

“正是。”裴沐笑眯眯,“衡烟果然是聪明人……咳咳咳咳……”

她正想再喝一口茶,却不妨被属下抢走了茶杯。

赵衡烟沉着脸,再端端正正地递上一碗银耳羹,严肃道:“这是属下方才去厨房热的,能止咳,还能暖身。掌门日常服药,茶水还是停了的好。”

裴沐接过银耳羹。温度正好,入口也软糯香甜。

她细细喝了一碗,这才望着赵衡烟的眼睛,温和道:“衡烟,崆峒派的未来,还在你们身上。”

良久,赵衡烟才微微点头,双目已是微微泛红。

……

七月。

都说寒冬过后必有酷暑,今年的夏天也的确格外炎热。

本该渐凉的七月,现在却仍是处处暑热。

由于天气实在严酷,北方战事暂时停歇。艳阳高照的边塞,依旧显得荒凉,却有了久违的和平。

崆峒山下的空桐城,也趁机热闹了几天。女人们做完了家务,倚在门口闲聊,聊来聊去,便聊到了千金方的事。

“你吃了吗?”

“吃呀,朝廷说好,也不算太贵,吃了之后,真是有力气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是啊,我还想给我家幺女再买一些。”

“你家幺女?吓,上回不是还说,要省钱给儿子去习武?”

“我……我再想办法省省钱。不是说,以后女儿也能打仗,也能保家卫国?”

“那都是没影的事儿。再说,养儿才能防老……”

随着千金方的推广,一些人的想法开始转变,但更多人只是随波逐流,而并无多大感触,也不打算做什么改变。这就是传统和习惯的力量。

但是,改变终究在一点一滴地发生。

至少,空桐、任城……这些北方的城镇里,开始出现了一些修士的身影。

他们帮着官兵守城,也帮着百姓耕地,还会拿出许许多多有用的东西,讲话也有条有理,一听就知道是读书识字的人。

此时,在任城。

王翥大将军正在府中会客。

外头干热得要起火,阳光亮得能刺瞎人眼,而他本人也急得嘴角燎泡,可面前摆着茶水,他却又动也不动。

他只顾着忍下火气,面上做了几分哀求之色,对一旁的客人客客气气地讲道理:“张长老,你们崆峒派来边塞半年,我可曾为难过你们?现在这事,我实在是遮挡不过去,才来同你们商量。”

张长老是一名年约三十的青年,五官颇为艳丽,一眼过去恍惚分不清男女。他坐在条案后,面对大将军的威势,也神色自若,还笑道:“大将军言重了。只不过您也知道,我们掌门从来是不见人的。”

“张长老,这回却是真的不行了。”王翥加重语气,因为怎么说都得不到个准话,他心里也有点不耐,动了些真火,“我这次不是同你们商量,而是告诉你们,崆峒派掌门这回出面也是出,不出面――也得出!”

张长老――裴沐的三师兄,细细瞅了瞅王翥的神态,收了笑,也收了那有些懒洋洋的、随意的姿态。

“王大将军何出此言?”他正色道,“这半年里,我们的人一心一意为边防做事,除却成本消耗,不曾同您、同百姓要过任何回报。我们掌门不出面,一开始就同您说过,您也是同意的。”

他觑着王翥变幻莫测的神态,试探道:“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翥沉默良久,咬牙似在权衡什么。

最后,他长叹一声:“这件事,我本来千万也不该说,说了就是掉脑袋的。”

三师兄一怔,忽然微微色变:“难道……”

王翥却已是下了决心。

“三日后,龙行至此。祖龙巡行,点名要见崆峒派掌门。”大将军沉下脸,阴沉道,“张长老,崆峒派若再有违逆,便是真仙再世,也保不住你们!”

三师兄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

正僵持着,外头忽然传来淡淡一声:“他要见,便见吧。”

大将军府邸守卫重重,何人能犯?

王翥勃然变色,腰间佩剑已是琅然出鞘。转瞬,剑光直指门外。

“何人胆敢偷听?!”他大喝一声。

顷刻,四周兵卫集结,森然刀光齐齐而出。

转眼之间,这方才还一片祥和的院落,已是冷光烁烁、杀意纵横。

连落座的三师兄也被人用刀剑指了。

可他只是叹了口气,露出百无聊赖之态。

门外,原本静候他的崆峒派弟子,却是取了面上的易容面具。

这是一名淡蓝长裙的女修,体态修长、肤色晶莹,乌发微卷,面具后的脸更是兼具凛冽英气,与柔和秀美。

她望着室内,神态宁和,眼角眉梢还略有一丝笑意。只是嘴唇略有发紫,令她脱俗的美貌蒙了一层淡淡的人间病气。

王翥用剑指着她,本是凶神恶煞、满怀敌意,接着,他的眉毛忽然跳动了几下。

一丝回忆的神色迅速闪过,接着,这点回忆的迷惑就被极致的震惊――乃至惊恐,所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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