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进你掌心(78)

随后,她跟着傅云潭一起朝着售票处走了过去。

在傅云潭买票的时候,陈知予站得很远,就好像售票窗口内坐着的不是人,而是怪物,只要她一接近,怪物就会把她一口吞掉。

而且这座伫立在赛马场外的做售票处用的木头小房子对她而言也是纯陌生的。

十年前这里不对外开放,根本不需要售票处。

傅云潭买好了两张票,回来后,递给了陈知予一张。

陈知予呆愣愣地盯着那张票看了好久,才缓缓地抬起手,接过了那张票,动作迟缓又带着颤抖,如同一位行将就木、再归故土的老人。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是一把刀,在凌迟着她的灵魂。

十年过去了,赛马场没有变,但是为她建造这座赛马场的爸爸死了,陪她骑马的哥哥也死了,陪她征战赛场的小黑成了展品,她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她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了再一次的体验生离死别的痛苦么?还是体验物是人非的无奈与心酸?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过去,只要想到爸爸哥哥她就难过,想到小黑她就惶恐,因为不知道现在的小黑是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但是每接近赛马场一步,过去的记忆就越发的清晰一分,她也就越惶恐,像是脖子上缠了一根不断被收紧的绳索,她感觉到了窒息。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她会死。

陈知予定下了脚步,斩钉截铁:“我不去了,我要回家。”说完,她转身就走。

傅云潭没有追她,只说了一句:“不见小黑了?”

陈知予的脚步一顿,用力地攥紧了双拳,狠心回了句:“不见了。”

傅云潭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但是小黑想见你。”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它还是那个臭脾气,不让别人碰。”

陈知予的眼眶瞬间就湿了,心口处传来了一股难以忽略的钝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着傅云潭,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这里?”

她看出来了,傅云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她来见小黑,而是逼着她进赛马场。

但她宁可去动物园看小黑,也不想进这座赛马场。

傅云潭沉声反问:“你为什么不敢进去?”

陈知予无奈至极,又气愤至极:“因为这已经不是我的赛马场了!十年了傅云潭,回不去了!”

她想让傅云潭明白,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了,也不可能再变回那个陈家姑娘了。

傅云潭不为所动,语气笃定,又带着偏执:“回得去,我现在可以重新把这座赛马场给你买回来。”

十年前他没有能力守护她,但是现在他有能力了。

陈知予冷冷一笑:“你能让我爸回来么?还是能让我哥回来?只要你能让他们俩其中一个人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能么?”

傅云潭字句坚决:“我不能,但我一定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陈知予不屑道:“我不需要你陪。”说完,她再次迈开了步伐,快速又决绝地远离赛马场。

傅云潭咬了咬牙,神色冷峻地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地威胁:“你今天要是敢走,我明天就把小黑送去屠马场。”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42红包

第43章

陈知予的脚步再次一僵,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 双目赤红地看向傅云潭:“你要是敢动我的马, 我就宰了你。”

傅云潭面不改色, 淡淡启唇:“你可以试试。”

陈知予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了,因为她感觉到了傅云潭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他根本不在乎小黑, 只把它当成挟持她的工具, 如果她不按照他说得做,他完全可能会把对她的怒火发泄在小黑身上。

看来, 在十几年前, 他那么努力地去获得小黑的认同,也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为了哄她开心而已。他自始自终从没有喜欢过小黑, 只把他当成工具, 以前利用小黑欺骗她,现在利用小黑威胁她。

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也没有理解过她,甚至没有想过去融入她的人生,参与她的世界。

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件所有品,如果她没有按照他所期待的样子去成长,那么他就会用尽手段的去干预她的人生。

就像现在一样。

她不想回忆过去,不想再当那个看似高高在上实则百无一用的陈家姑娘,但是傅云潭不允许她这么做,他在逼着她重新变成陈家姑娘, 因为陈家姑娘才是他最满意的样子。

他甚至还把陈家姑娘写成了一首诗,让她声名远扬。

当初她以为他是因为爱她才写了这首诗,现在她才明白,他只是为了炫耀自己拥有陈家姑娘……

陈知予倏尔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自嘲,又带着揶揄:“傅云潭,你可真是好样的!”

怪不得当初师父和师妹师弟们都不喜欢他,看来他们是早就看明白了这点。

他们俩可是自幼相识,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看明白这一点呢?

傅云潭对于她的嘲讽置若罔闻:“小黑来的时候,是被打了麻药装进运输车里送来的,如果你今天不去见它,它还会再被打一次麻药,再次被装一次运输车。”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十分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对于陈知予而言,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锐利的钉子,毫不留情扎进了她的心脏。

她心疼她的小黑。

它是一匹千里马,拥有世界上最不羁的灵魂,哪怕它的后半生不能继续征战沙场,也要如同一阵疾风一样无忧无虑地奔驰在草原上,而不是被当作展示品出现在动物园中、被当作货物塞进运输车里。

陈知予再一次红了眼眶。

她还是无法放下小黑。

最终,她再一次的向傅云潭妥协了,艰难地迈开了双腿,朝着赛马场的大门走了过去。

这一路虽然不长,但对于陈知予而言,每一步都布满靳棘,越是接近赛马场,她的呼吸就越困难,心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是要爆炸。

爸爸和哥哥已经不会在赛马场里等她了。

师父也不在了。

她所珍爱的一切都不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她自己,所以她一点也不想重新踏入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但傅云潭却在逼着她这么做。

陈知予的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昏,视线范围内所有的一切都虚化了,耳畔什么都听不见了,仅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赛马场大门口伫立着三台检票用的闸机。

走到闸机前时,她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臂检票,更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一步。

她红着眼睛看向了傅云潭,目光和语气中都已经带上了哀求,声音也开始哽咽:“我不想进去。”

傅云潭不容置疑:“你必须进去。”

陈知予哭了,哭得特别无助。

自从哥哥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哭过了。因为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哭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她却克制不住自己。

她想爸爸了,也想哥哥了,要是他们两个现在能出现就好了,他们一定不会任由傅云潭这么欺负她,他们会尽其所能地保护她。

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人还陪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像此时一样没有丝毫面对过去的勇气。

面对着痛哭流涕的陈知予,傅云潭的心在疼,在滴血,如同有一把刀在不停地凌迟他的心脏。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也明白她的抗拒与惶恐,但是他不得不逼着她去面对过去,不然她永远变不回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姑娘。

哪怕她变不回陈家姑娘,也不应该像现在一样唯唯诺诺胆小如鼠,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面对,她应该是桀骜的、刚毅的、无所畏惧的,如同她的那匹千里马。

他也明白小黑与她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密,她与小黑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个的灵魂是羁绊在一起的,如果她不振作起来,小黑也不可能振作起来,所以他必须逼着她振作,如同十几年前他逼着她重新拿起弓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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