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贞烈的很。
它尤其讨厌被傅云潭摸,只要他一靠近,它就开始愤怒喷气。
但是傅云潭这个人吧,也有点倔,就是不信这个邪,便要和它硬碰硬。
和一匹经常南征北战的汗血宝马硬碰硬的下场就是被踢翻在地,右腿骨折,住院半月。
陈知羽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的整条右腿都打了石膏,还被吊在了半空,她是又生气又心疼:“你说你干嘛要去偷偷摸我的马?”
十六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脸色有点苍白,神色却一如既往地飞扬,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桀骜:“我就是要驯服他!”
陈知羽:“你就是想侵犯它!”
傅云潭眉头一挑:“就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至于去侵犯一匹马?”
陈知羽又气又笑:“我呸!就你还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看你就是个自恋狂!”她又没好气地说了句,“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着非要跑到我的马厩去偷摸我的马,不踢你踢谁?”
傅云潭理直气壮:“我是不想和它单独培养一下感情么?”
陈知羽瞪着他:“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傅云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知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感情要是能培养早就培养出来了,它就是不认你,你还能怎么办?”
傅云潭:“它怎么能不认我这个姐夫呢?”
陈知羽一直把小黑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听了傅云潭的话后,她傲娇地回了句:“可能觉得你不够优秀吧,配不上我。”
傅云潭:“也可能是觉得我太优秀了,它羡慕嫉妒恨你更爱我。”
陈知羽又被逗笑了:“你可真不要脸!”
傅云潭:“要脸又不能哄媳妇儿开心。”他的语气中尽是骄傲,“我不骗你,我小媳妇儿笑起来可好看了,不信你去照照镜子,倾国倾城。”
陈知羽被哄开心了,斜眼瞧着他:“姑且原谅你一次,再有下次,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其实她是担心他再次被踹进医院,所以警告他不要再去摸小黑。
傅云潭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以后只能是它求着我去摸它。”
陈知羽不信:“你就吹牛吧。”
傅云潭:“不信咱们走着瞧。”
陈知羽:“走着瞧就走着瞧。”
傅云潭:“他要是认我这个姐夫了,你准备怎么办?”
陈知羽深谙小黑的倔脾气,毫无畏惧道:“你说。”
傅云潭:“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陈知羽自信地点头:“可以。”她又反问了句,“你要是做不到呢?”
傅云潭也很自信:“你说。”
陈知羽:“给我洗十双臭袜子。”
傅云潭毫不犹豫:“行。”他又道,“但如果我做到了,你就给我当老婆,然后我给你洗一辈子臭袜子。”
陈知羽脸红了:“你先做到再说吧!”
傅云潭气定神闲:“你就等着给我当老婆吧。”
陈知羽很笃定小黑绝对不会让他摸,所以她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傅云潭真的做到了。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得到了小黑的认可。
在她十七岁生气那天,在赛马场,傅云潭牵着小黑走到了她面前,他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抱着一束玫瑰花,神色中尽显得意,挑眉看着她:“怎么样?哥说到做到。”
她有点感动,又有点不服气,气呼呼地瞪着小黑,质问:“你怎么还让他得逞了?”
小黑都没敢看她,低低地埋着脑袋,一边慢悠悠地扫尾巴,一边用前蹄轻蹭地面,假装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好家伙还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陈知羽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轻轻地戳着它的脑门:“你少给我装傻!”
这时,傅云潭忽然“啧”了一声,满目谴责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别拿手戳我兄弟,放尊重点。”
陈知羽又气又笑:“这就称兄道弟了?”
傅云潭:“那你看,以后我俩就是亲兄弟。”说完,他又扭脸看了小黑一眼,“是不是?兄弟。”
小黑一边点头一边喷气,算是认同了这段手足情。
傅云潭越发得意,底气十足:“我没骗你吧?”
陈知羽没好气:“你们俩就是狼狈为奸!”
“我们俩这是默契十足。”说完,傅云潭松开了缰绳,双手将玫瑰花呈到了陈知羽的面前,笑着问,“是不是该你兑现承诺了?”
陈知羽接过了玫瑰花,却是一脸懵:“什么承诺?”
傅云潭不满:“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知予信誓旦旦:“我可没装糊涂。”
傅云潭叹了口气,一边点头一边回:“行,那我就好好提醒提醒你。”话音还没落,他就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学生时代的感情都比较青涩,家教严苛的少爷和千金也会自觉地恪守底线,再加上陈知予的师父思想比较传统守旧,严令要求弟子长期保持禁欲生活,以防影响比赛时的发挥,所以他们俩之间做过得最过分的举动也只是亲吻。
一吻终了,傅云潭低头看着她,双眸中泛着如水般的温柔:“给我当老婆?”
陈知羽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傲娇道:“我考虑考虑。”
傅云潭:“五四三二一,考虑好了没?不回答就是默认。”
陈知羽气得不行:“你这不是玩赖么?”
傅云潭:“我不管,反正咱俩打赌我赢了,你就是要给我当老婆。”
陈知羽忍笑,并没有松口:“我还是要考虑考虑。”
傅云潭:“那我就一直等你,等到你同意为止。”
陈知羽:“等到八十岁也等?”
傅云潭目光深沉,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等到下辈子也要等。”
陈知羽没有说话,神色柔柔地看着他,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在她十八岁生日宴上,他们俩在陈、傅两家双方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订了婚。
他送了她一枚钻戒当生日礼物,价格并不高,才三万多,钻石也很小,但这绝对是她收到过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因为他买这枚钻戒的时候,没有花家中一分钱,全是他自己打工挣来的。
十几岁的少年能挣钱的渠道不多,毕竟没哪个正儿八经的公司敢用童工,所以他只能做一些费时费力又不怎么挣钱的兼职,比如去西餐厅弹钢琴或者当服务员,再比如去影视城当群演或者去剧组打杂。
这笔钱,他攒了整整两年。
他亲手为她带上这枚钻戒的时候,她哭得泪流满面。
他们已经高中毕业了,再过两个月就要一起出国留学,学成归来后就会结婚、生子、共度余生。
那时的她曾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一定会爱她一辈子,他们也会幸福一辈子。
然而她所依仗的幸福却仅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家中破产和父亲车祸身亡的噩耗接踵而至,令她和哥哥猝不及防,也是那个时候他们兄妹俩才知道,集团的经济危机已经持续很久了,只不过父亲掩盖的很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父亲身亡后,巨额债款如重重大山般尽数压在了她和哥哥身上,以资抵债是迟早的事情,过不了几天,他们的别墅会被拍卖、家中收藏的艺术品会被拍卖,她的赛马场会被拍卖,就连她的小黑也会被拍卖。
别的她都可以舍弃,唯独舍弃不了小黑,她想让傅家出手帮忙。
早在五年前,傅家也出现过一场巨大的危机,是父亲出手救了他们,所以她很自信地认为这次傅家一定也会向父亲当年一样慷慨解囊,更何况,她和傅云潭都已经订婚了,他们没有理由不帮陈家。
然而她高估了人性,高估了傅云潭对她的爱,低估了傅家的绝情程度。
自从陈家出事后,傅云潭就没再联系过她,无论她怎么给他打电话发微信他一概不回,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父亲的葬礼,傅家人也没有出席。
不只是傅家人,很多父亲的生前好友都没有出席,葬礼办的无比清冷。
陈家垮台,大夏倾倒,昔日辉煌不见,只剩人走茶凉。
那时陈知羽才第一次明白,这世道有多凉薄,人心有多叵测。
居于高位时,所有人都会对你笑,但这其中有太多的人是阿谀奉承,更有笑里藏刀;只有低于尘埃时,才会看透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