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雨一定要她去,说什么顾棋神是人间真绝色,不看是她一辈子的损失,非得让她去。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绝色”二字,安澜不禁想到机场的惊鸿一瞥,微微一笑,葱白的手指轻快的落在手机键盘上,“人间绝色已见”,完了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过去,继续裹上被子睡。
只是,还没睡着,手机就又响了起来,等安澜看到来电显示后,眼睛像蒙了一层灰色的纱,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活力。
安澜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接起电话:“妈,是我,有事吗?”
安母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安澜握着手机手越来越紧,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在爆发的边缘,安澜果断结束了通话:“妈,我知道了,我先把手里的钱转给你,你先用,我今天回家一趟,具体的事我们见面聊。”
安澜挂断手机,查了自己银行账户,银行账户里只有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加上早上微信群里的红包,将将一万块钱的样子,安澜留了个饭钱和回去的路费,剩下的全部转给了安母。
然后,她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连夜回家。
安澜买的是最便宜的火车票,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了。
她一进门,安母就端上热好的饭菜,安澜一天滴水未进,扒了几口饭,按捺下胃部因为饥饿而火烧火燎的感觉,张口问坐在桌边的安家父母:“爸妈,安宇女朋友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要钱呗。小宇这次哭着跟我说,他女朋友的爸妈说了,要是我们不给小宇准备婚房,就不让小宇上他们家的门了,除了房子,他们家还要彩礼,七七八八加起来不下50万呢,我们去哪里弄这些钱啊。”安母哭丧着脸说。
安父做在一旁跟着叹气,也拿不出主意。
安澜深呼吸几次,先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向安母:“妈,这几年我给你的钱加起来也有20万了吧,你和爸现在手里有多少,小宇要结婚确实需要一个房子,我们先想办法把房子首付凑出来,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安母起身把存折拿给安澜,安澜扫了一眼,上面只有23万,即便是在S城这样一个二线城市,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首付也得30万出头,这还差很多。
安澜觉得自己的头愈加疼了起来,为了不让安父安母看出异样,找了借口说累了要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澜回到房间,就坐在书桌前发起了呆。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家里找她要钱了,这样的日子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安父文化水平不高,却有着创业梦,从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就把南方的衣服,手表运到北方卖,后来办过厂,开过公司,家里最有钱的时候,也跻身过上流社会的圈子,只是安父后来被有心人算计,公司元气大伤,不仅赔光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安澜也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变成需要挣钱养家的上班族。
安父的生意是从安澜上高中出现问题的,从此以后家里的情况每况愈下,安母受不了打击,精神甚至出现了问题,一段时间变得疯疯癫癫的,当时安澜不仅要准备高考,还要照顾生病的安母。
等到她上大学的时候,安父彻底破产,家里甚至拿不出她上大学的学费。
好在安澜争气,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这么些年下来,不仅养活了一家人,还为家里攒下了一笔钱。只是安宇的婚事,让这个家里的安稳再次被打破。
安宇是安澜的弟弟,学习不好,后来没有上大学就去工作了,最近谈了个本地的女朋友,女方催着结婚买房交彩礼,安母安父早年做生意,把家里亲戚朋友能借的钱全都借遍了,现在是真的借不到钱,所以只能给安澜打电话。
安澜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大学期间就在校外兼职,为了可以早点赚钱,没有读研就出来工作,到现在她已经工作了3年。
这3年间她除了自己必要的开支外,工资和奖金全部寄给了家里,也才20万,远远不够50万。
安澜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开灯,等到心里平静下来,她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信用卡额度。
她的信用卡额度倒是够,就是如果全靠信用卡的话,以她现在的工资水平,就是不吃不喝也还不起每月的信用卡还款额。
钱,到底去哪里弄钱呢?
☆、生活艰难
因为心里有事,安澜只在老家呆了3天就返回燕城。
临走时,她让安母不要着急,钱的事她来想办法,可是具体去哪里凑这30万,安澜其实也很迷茫。
思来想去,安澜觉得最有希望的就是先找袁姐借一点,剩下的靠信用卡。
正好,袁姐晚上找项目组的人一起团建,她可以借机会先探探袁姐的口风。
因为这次方远集团项目做的好,国信的高层对袁姐进行了特殊奖励,袁姐知道这段日子手下的人都辛苦了,所以晚饭后,特意给大家约了一个按摩,给大家放松一下肩颈。
按摩间是两人的,袁姐特意拉着安澜一间。
按摩师给两人按摩完,就贴心的带上门出去,安澜正想跟袁姐说借钱的事,却发现袁姐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安澜一惊,连忙从床上起身,走到袁姐的身旁,问她是不是刚才的酒喝多了难受,要不要扶她去医院看看。
说实话,安澜刚进公司的时候就跟着袁姐,在她的印象里,袁姐是典型的职场精英。袁姐虽然没有什么背景,但硬是靠着自己,成为国信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级经理,照着现在的势头,她几年后就可以成为合伙人,前途一片光明,所以安澜有点不明白袁姐这么突然的情绪崩溃是为什么。
安澜给她倒了一杯水,一下一下地轻柔地顺着她的背,轻声问:“袁姐,是不是你家里出事了?”
袁姐喝完安澜递过来的水,失控的情绪有所缓解,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好像刚刚的崩溃只是一个错觉:“刚刚吓着你了吧,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一下,我家里没出事,还是赵斌家里那边的事。”
安澜是知道赵斌的。
赵斌是袁姐是大学同学,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出校门这么多年了,他和袁姐两人本来早该谈婚论嫁了,无奈赵斌的家是农村的,他父母没有正式工作,家里弟弟妹妹又多,赵斌挣得钱全都一笔笔寄回家里,赡养父母,供弟弟妹妹上学,根本无暇考虑婚事。
袁姐对赵斌是真爱,不仅理解他,还帮着他一起贴补赵斌家里那个无底洞。
十多年过去了,赵斌的弟弟妹妹全部大学毕业,结婚的结婚,嫁人的嫁人,全都有车有房,反倒是袁姐和赵斌二人落得两手空空,两人在燕城打拼十多年,还是住在租的房子里。
这些年,袁姐拼命做项目,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准备在燕郊首付一套小点的公寓安家,结果赵斌说他弟弟家里的孩子要上幼儿园,需要一笔钱周转一下,一出手就是大几万。
房子的首付本来就不够,把这钱给赵斌弟弟后,房子首付更不够了,袁姐跟赵斌说不同意,赵斌居然跟她吵架,说她自私,不能体谅他,一句句的指责像一把把刀一样往袁姐的心窝子里戳。
袁姐心中有苦没地说,因为安澜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两人关系早就超过了一般的同事,这才忍不住在安澜面前哭诉。
安澜没有谈过恋爱,不能理解为什么都这样了袁姐还不愿意跟赵斌分手,但她为袁姐心疼。
袁姐今年已经38岁了,孤身一人在北京,没有家,也没有孩子,只有赵斌,但是赵斌的存在并没有让她过的更好,反而一步步蚕食她的人生,将她拖向生活的泥沼。
安澜不知道怎么劝袁姐,只能做一个好的听众,让袁姐将胸中的苦闷都说出来,这样她还能好受些,借钱的事安澜只字未提。
袁姐鲜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一晚上拉着安澜说了很多,最后她告诫安澜:贫贱夫妻百事哀,看男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像她一样,只顾着一腔爱意不考虑现实,否则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再多的爱也慢慢被一次次的失望给磨没了。
从按摩会所出来,安澜把袁姐送上车,自己一个人慢慢往车站走,深觉生活不易,成年人光鲜亮丽背后都有不为人知掩藏起来的苦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