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纷摇摇头。
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她一想起那挂满餐厅的星星和月亮，和那首熟悉的往后余生。
不自觉地就想哭。
因为真的是很好哭啊。
“陆易燃，是1022天，不是1400天。”林意纷咬着唇，抬眸说道。
他的眼眸亮了亮，用眼神在询问着“你都知道了？”
不时又有人从身旁经过，三三两两地背着背包走上楼梯。
片刻后，他回头瞥了一眼人群中抱小孩上楼的妇女，眯了眯眼，淡淡说道。
“五年前你要是没有逃跑。”
“孩子也那么大了。”
☆、第29章
二十分钟后，林意纷站在医院门口等着陆易燃取车。
她将脑袋埋在围巾里，冰凉的双手伸进兜里取暖。
旁边零落着几个小摊，摆着各式各样的杂货，还有一个大哥举着插满糖葫芦的木棍对着不断从医院涌出来的小孩喊着：“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小朋友，要不要吃？”
一阵香味飘进鼻子，林意纷转过头去，一个老爷爷正在马路另外一侧卖烤红薯。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他还戴着一双白色厚棉布手套，头发已经苍白，脸冻得红红的。
这熟悉的香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莫名想起那年冬天。
大学时期的她喜欢赖床，早上赖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按掉了陆易燃拨过来的电话。
好不容易起床了，又喜欢穿着睡衣躲在寝室里转悠着，一整天都不出门。
到了晚上，饥肠辘辘地嘴馋小吃街的烤红薯，却不肯下楼，在微信上敲陆易燃。
没多久，陆易燃便会准时出现在女生寝室楼下，黑着一张脸隔着铁拉门把红薯递过来。
满满一大袋，一个女生寝室全部都有。
室友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不忘打趣她：“这么冷的天，能遇见跑几条街给你买烤红薯的男人，就嫁了吧。”
她回过神来，正想走到对面去，一辆黑色车子已经驶进她的视线。
车子在她面前徐徐停下，里面的人移下车门，男人侧过头看她。
林意纷坐上车，车子向前驶去，将后面的景物渐渐甩开。
她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
忽然，车子在前面路口掉了头，陆易燃一脚油门开回来，在红薯摊前停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站在摊位旁，一只手慵懒地放在兜里，另外一只手接过了老爷爷递过来的红薯。
冷风吹过，他呼出几口热气，搭在前额的碎发被风扬起，一道浅浅的疤露出来。
林意纷的视线落在上面。
这个场景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
“给。”陆易燃将一袋子红薯递过来。
“这么多啊，吃不了吧。”
“带去给阿姨吃。”
“啊？”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陆易燃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上的关节明显，浑厚低沉的嗓音慵懒地说着。
“丑女婿迟早要见丈母娘的。”
*
林意纷一回到家，便看见玄关处正堆着许多滋补品，红红的包装袋有好几个。
这是？
“妈，刚才有客人来吗？”
郑月茹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是小陆的妈妈送来的。”
这下轮到林意纷沉默了。
“纷纷”，郑月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林意纷身后的陆易燃，缓缓说道，“人家是一片好意。”
“这些始终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不要影响了你和小陆。”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长辈，你是晚辈......”
林意纷曲着腿坐在沙发上，木然地望着客厅里的电视发着呆，眼底的那片黑色像是沉入了静谧的海底，一望无际。
陆易燃对着郑月茹淡淡地笑着：“阿姨，给纷纷点时间。”
“没关系，我愿意等她。”
话毕他却悄悄走到林意纷身旁，弯着身子小声地警告：“这一次，别想跑！”
“再跑亲破嘴！”
林意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举起爪子正准备报仇雪恨。
此时的陆易燃已经迅速闪进厨房，戴上一条粉色格子围裙，哼着小曲儿开始洗洗刷刷。
俨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陆易燃怒刷了一波好感值，坐在客厅的郑月茹看着未来女婿，嘴角蔓延着浓浓的笑意。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过上有女婿伺候的好日子啊！”
“妈，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了啊！”
郑月茹不理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陆易燃咔咔一通拍照，满意地称赞着：“好看的人真的怎么拍都好看！你别说这小陆，长得挺像那个电视剧里的谁，真的是俊啊！一表人才！”
郑月茹保存好照片，又说道：“我要给你陈阿姨看看，省得她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嘚瑟！哈哈哈！”
陆易燃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放在茶几上，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阿姨，您过奖了，我没您说的那么好！”
“纷纷能看上我真的是我的荣幸！”
林意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冲着他举了举拳头：“陆易燃，你给我继续演！”
面前的男人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又继续热情地说道：“阿姨......”
林意纷就这样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听着身旁两个人热情地聊着天。
她不服气地去拽她妈妈的手，“妈，我想吃银耳羹了。”
郑月茹拍掉她的手，“要吃自己煮去。”
转过头却对着陆易燃说：“小陆，等会在阿姨家吃饭，你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汤，阿姨都给你煮。千万别跟阿姨客气，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林意纷气恼得打了几下抱枕。
天啊！这还是不是我亲妈了！
聊了一会儿，陆易燃转悠到阳台，望着满阳台的花花草草，真诚地夸赞道：“阿姨您可真厉害，这些都是你种的啊？”
“没有没有，自己就养了一部分，大部分是朋友送的。”
陆易燃低头向楼下望去，下面也摆着几盆芦荟、长寿花，花盆和阳台上的一模一样，“阿姨，楼下的花也是你的吗？”
郑月茹没有回答。
听到这句话林意纷起身走了过来，探出头往楼下望。
却没想到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凑过来，偷偷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这一下是亲小纷纷的。”
“你小时候真可爱，扎着两个麻花辫儿坐在公园门口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手里还握着啃了一半的旺旺雪饼。”
看来是刚才在客厅翻到了她的童年相册。
“小纷纷太可爱了，忍不住想要亲亲她，抱抱她。”
“所以呢？”
“现在勉为其难，由这个老纷纷替代一下吧！”
“陆易燃！！！”
屋里的郑月茹探出头来，望着阳光下嬉笑打闹的二人，会心一笑。
真好。
“别闹了！我妈在呢！”
陆易燃不依不饶地在她额头又亲了一下。
？
“这一下是给老纷纷。”
林意纷生气地别过头，往楼下看去。接着，一个身影映入了眼帘。
一个男人迈着大步走来，在楼下驻足，看样子是在观赏花木。
一道道阳光投下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光圈。
金色的光圈前，男人正对着脚旁的几盆花开心地笑着。
男人侧过头，林意纷看清了容貌。
季东。
好像是突然得知了母亲的秘密，林意纷流露出一丝慌张。
听见屋里传来的叫声：“纷纷，来吃橙子。”
林意纷回过身，又忍不住向楼下探去。
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陆易燃，你看见了吧？”林意纷低声问道。
“嗯？”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耳旁忽然响起陆易燃的声音：“纷纷，我们结婚吧！”
这么草率地吗？
在阳台上，一堆晾晒的衣服下和几盆花草旁边，林意纷收获了一次求婚。
直到离开妈妈家，坐进车子时，林意纷还是意难平。
这算什么？
她很想开口问清楚陆易燃刚才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男人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她微微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闷闷地回想起重逢时，陆易燃帮她系安全带时的心跳声。
砰砰砰。
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