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锡急忙赶到推门,只见偏雪在上官远怀中哭得不成样子,那声音听得无比揪心,他缓缓上前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还是后面的护士窜上来将偏雪抓住,她原本要挣扎却被一针下去,安定下来昏睡了过去。
上官远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没办法替偏雪承受这痛苦,只能陪在她身边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莫锡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拍了拍他的肩。
上官远抹去眼角的泪,往偏雪刚刚画的那幅画看去,画上是一个眼睛毫无光彩的女人,有点像安妍又不太像,整个色调相当阴暗,他看向了双手,手似乎还没有上完色,但手上已经没有像之前画的那几幅握着笔了,手就那么垂着,周围是凌乱的颜料,他猜想偏雪是在害怕给那双手上色,刚刚掉落的笔沾了些红色颜料的渍,上面还有水,掉下来的时候可能是溅到了画中人的手上,所以那双手才会有红点,看着像是手上渗出了血。
这幅画很像当时偏雪在法国警局看到的照片,安妍死前就是折磨了自己的手,在旋开的煤气中中毒死去,瞳孔涣散着,手上的血也凝固了,死之前还是看着那些她亲手画的画。
显然安妍死前很绝望.......而偏雪这是在惩罚自己。
☆、大结局
莫锡见上官远一直盯着那幅画,心中猜想应该就是这幅画引起了偏雪的癫狂。
这幅画看着确实不舒服,但她既然肯直面这件事,或许也是一个转机,但今天的结果说明靠她一个人是行不通的,看来要找和她母亲亲近的人,还有当时那次被囚禁时期相关的人,刺激她,这个方法相对极端,可能她会因此康复,也有可能陷入更深的牢笼。
莫锡眉头紧锁,但还是选择和上官远讨论一下,上官远心中纠结:“莫医生,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嗯,你想好的话随时告诉我,我在办公室。”说完莫锡便离开了。
上官远收拾完东西后坐在偏雪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头抵在她的手上,一段时间后他深深地看了眼偏雪:“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说后在偏雪的手上落下一个久久的吻。
“扣扣——”
“请进。”上官远打开了门。
“莫医生,我明天去找偏雪的父亲,我不在的这期间就拜托你了。”上官远一脸诚恳。
莫锡起身离开位子:“好。”他明白下这么一个决定很不容易,在以往的案例中就有很多家属选择药物的保守治疗,他们并不同意这种做法,所以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是很多,虽然其他同事有提及,但成功的案例不多,因次风险也比较大。
回到病房后,上官远一如从前,抱着偏雪入睡。偏雪虽然病了,但身体还是有记忆,会习惯性地往上官远怀里钻。而这一举动也是给了此刻的上官远莫大的安慰。
天蒙亮,上官远便起身轻轻地下了床,快速地洗漱后去找最近在家的叶樾,叶樾这段时间也常常陷在自责的泥沼中,而宫乐在听说这件事后不顾一切的也要在他身边照顾,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所以她可以忍受,这几年宫乐看开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在得知是安妍让叶樾不要递交离婚申请书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一丝感谢与释然。
或许安妍在见到1宫乐后真正发现了眼前这个人的爱是真正的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而自己则有些卑劣了,而醒来后,不,应该是放心不下偏雪这个孩子,她才睁开了眼,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最亲的她了,而在看到她有了幸福的雏形后她放心了。
看见了守在床边的叶樾她尝到了这么多年等待后得来的甜。
她一开始只是想再和叶樾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是在直到自己的手废了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不是叶樾,是那时候出现时给予自己的灵感,自己最爱的只是自己,口口声声的“我爱你”到最后只是麻痹自己的“我需要爱你。”
在知道自己不能在提起笔后她便绝望了,深夜总是无法入眠,只能暗自在画室中来回踱步,她想过要坚强的,但和偏雪的邮件交流中提到那么多的画画技法、构图、色彩调配,再看向墙面的画如今成了一把把刀,狠狠往她的心上扎去,日日夜夜。她崩溃了,与其夺去她的灵魂,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挽救生命。
这一天,她将叶樾支了出去,艰难地将煤气旋开手中早已鲜血淋漓却还是把画抱在了窗台,而后垂下手一直看着画的方向,洗着煤气,渐渐死去。
宫乐将叶樾从法国带回的唯一物件拿了出来,正是那幅他们初见时安妍为他画的画,宫乐知道这幅画,她并没有将它扔了,而是将它裱了起来,挂在了他们的卧室,叶樾在卧室见到那幅画后流下了无声的眼泪,宫乐见到后上前拉着他的手:“老公,放过自己吧。”
叶樾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获释一般,看着宫乐,他露出了孩子认错般的眼神。宫乐将他搂入了怀中,像在哄个大孩子。
上官远来叶家时已经和叶樾联系过了,于是家里的佣人直接将他带到客厅,没多久楼梯下来一个人,那是叶樾几个月不见他老了许多,几年前在机场见的朝气蓬勃的人,如今在他身上看不见半分。
“是上官来了,偏雪她现在怎么样了。”叶樾语气十分关切。
“她现在的状态有好转,但痊愈还需要叶叔叔的支持。”
叶樾像是在想什么:“我早该去见她了,只是那段时间......唉”叶樾那段时间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们走吧。”
上官远扶着叶樾上车,于是两人往医院开去。
医院里偏雪已经醒了,但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吵闹,而是坐了起来,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其实上官远一起身便有了感觉,但只是在他走后她才睁开眼,病中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感,尤其是没有他陪着后便难以入眠,噩梦连连。
莫锡查完房后来到了偏雪旁边,见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看着外面,于是也坐在一旁,以防万一“咔”的一声,上官远回来了,偏雪起身赤脚往门口走去。
上官远见偏雪赤着脚就出来了于是将她抱起:“天凉怎么能就这么光着脚。”说完后偏雪乖乖躺到了床上,可目光总不离他。
莫锡看得出来,偏雪现在是极其依赖上官远。
缓缓从门口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两鬓斑白,脸色憔悴,尽显疲态,偏雪没有注意这边,直到这个男人喊出声:“小雪。”这个声音她很熟悉,身子一颤,看向了那个男人。
叶樾见到了面色苍白的小雪,心中一痛:“我的女儿。”
偏雪大颗的泪滚落了下来,可是她不想见他,一点也不想:“走开,你走啊,我不想见你......”手死死的揪着上官远的衣服,上官远明显感受到偏雪的不安,他抚上偏雪的背环住她,以降低她的不安感,在她耳边轻声道:“偏雪,不要怕,不会有人对你不利的,你爸爸是想来看看你,是安阿姨要他好好照顾你的。”偏雪听到安妍便冷静了一些,将头探出一点,看着上官远:“真的是妈妈让他来的吗?”
叶樾听到了立马回应:“小雪,是你妈妈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她希望你好好生活,真的,你妈妈她在法国这段期间不是一直和你通信,信的结束语都是‘希望你好好生活’还记得吗?”叶樾一直在注意偏雪的情况,见她似乎有在听他便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偏雪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想起那些信的结束语,偏雪好像失去了支柱一般,原本紧紧揪住上官远衣服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笑了起来,可是任谁看,那笑都是苦涩、凄凉而又心酸,她此刻明白了,从一开始去法国她就是想完成自己最后的梦,而自己也被算在了里面,从第一封邮件开始,她根本就没打算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副扭曲的面容,又是泪水,又是拧眉,又是大笑。
上官远此刻明白了,毫不客气地对叶樾说道:“叶董,今天就到这里吧,抱歉不能送你了。”
叶樾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他不知道那句看似安慰的话,其实就是个剧毒,将偏雪过往的美好蒙上了缥缈的雾,似真非真,似假又非假。
偏雪头疼欲裂,却还是狠抓住上官远,恶狠狠道:“你也是骗我的对吧,就想我这么个肮脏的东西永远消失、见不到光我就是为了赎罪吗?你们这些骗子、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