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瓦剌人太过直率,怕探不出虚实,中原人又不可信。”也先道。
“既然是喜宁提出太上皇仍有价值,不如就派喜宁前往,也好试试他的能耐。”
“对啊,我怎么忘了喜宁,他倒是个聪明人,这些日子也算是忠诚,是合适人选。”也先道。
“阿哈,既然是示好,多少要表些诚意,不如派个俘虏的明朝小兵一同前去。”
也先笑道“是祁镇拜托你的吧。”
“确实,这个小兵家母病重,祁镇觉得很对不住他,便托我借此机会将他送回京,阿哈可亲自查验。”
“派个小兵倒也无妨,但帖木儿,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草原儿女,不要同祁镇走的太近。”也先本也有意和好,自然同意了,但有些忧心弟弟与祁镇走的过近。
“这是自然。”
深夜,祁镇来到高磐的帐内,高磐慌忙下跪“臣不知太上皇大驾光临!”
祁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免礼,我有求于你。”说罢掏出一个锦囊“喜宁进京必经宣府,到了宣府,将此物交给明军守卫。”
“臣遵旨。”
祁镇跪了下来,高磐忙上前搀扶,祁镇阻止了“众将士沦落至此,实乃吾之过,奈何禁锢于此,只好将大明安危托付于君,请受我一拜。”说罢向高磐行了一大礼,并从身上掏出仅剩的十两银子,交予高磐“这是我仅有的几两碎银子,虽不算多,但多少够生活一阵子,回到京城,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高磐的泪在眼中打转“太上皇放心,臣既取名磐字,对大明就定如磐石般无转移!”
“拜托了!”
喜宁一行人,前往京城。行至宣府,喜宁高举议和符节道“我奉太师之命,前来议和,速速开门放行。”
“开门。”明军确认来人确是使臣,便开了门。
“使臣远道而来,属下已备下宴席,不如一同畅饮一番,歇息一下再走。”
“再好不过了!”说罢侍卫便引着喜宁用膳去了。
小护卫见喜宁不在,得了空悄悄跟上守卫,将锦囊递上,附耳低声道“这是太上皇托我交给你的。”
守卫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书三个字“杀喜宁”顿时明白了太上皇的意图,两人相视一笑。“来,这杯酒敬远道而来的喜公公!”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护卫与守卫特意多敬了喜宁几杯,想灌醉喜宁。
几杯酒下肚,喜宁不胜酒力,摆了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已有些醉了,明日还要赶路,就不奉陪了,改日再痛饮。”喜宁转身便要走,眼看机会要溜走,小护卫一个箭步抱住喜宁,守卫忙举起密函,高呼“太上皇有旨,杀喜宁!”明军一拥而上,喜宁还未反应过来,便惨死于乱刀下。
“使节已死,其余人等,若敢造次,行同此人!”高磐高举喜宁的首级道。剩下十几个随从,面对守卫大军,哪敢轻举妄动,乖乖束手就擒。
大明宫里,杨善道“皇上,太上皇已北狩半年有余,是时候接回宫了。”
祁钰脸色一变“确实,可此为大事,应从长计议。”祁钰掌了权,才知道权力的魅力,那种呼风唤雨的自在,当初祁镇能护着自己,无非也是因为权力而已,既然如今已掌权,便不会轻易放手。
“于爱卿,你看呢?”
“皇上,太上皇北狩已久,应该回宫,只是皇位已定,不会有变。”于谦深知祁钰在担心什么,便给祁钰吞下一颗定心丸。
“既如此,那杨善,便由你出使瓦剌商谈相关事宜吧,只是现在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只能派给你十人。”祁钰道。
“好,微臣领旨!”杨善毫无畏惧,一心念着曾经的誓言“我会带你回来的。”如今正是践行诺言的时候。踏上了远赴大漠的征程。
☆、第 19 章
杨善刚进也先的营帐,一把冷剑闪着寒光刺来,直奔心脏而去。
杨善到也不慌,冷笑问道“瓦剌人便是如此接待使臣的?”
“前些日子,我派出使臣示好,竟被明军杀了,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先厉声道。
“太师指的可是喜宁?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喜宁三番两次挑拨明朝与瓦剌的关系,太师当真以为,他能传达瓦剌的示好之意?此等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对瓦剌而言也未必是件坏事。”
听闻有理,也先缓和了态度,收回了剑。
“依我看,明朝也没什么了不起,土木堡一战还不是不堪一击。”一旁的小侍卫不屑道。
“不过是趁着大兵南下的时机,捡个便宜罢了,如今南方20万大军回京,又新招募了30万军队。瓦剌是不是我大明对手,想必也先太师心中有数。”杨善依旧不慌不忙。
“说到打仗,你们汉人讲究师出有名,可你们明朝扣我使者、削低马价、以次充好、苛扣封赏在先,瓦剌不得已反抗,这便是你们所谓的仁义之师?”
杨善笑道“原来太师耿耿于怀的是此事,所谓人无完人,您派来的使臣中,难免有作奸犯科之徒,犯了事自然要扣留,明朝也是一样,王振多贪财想必太师也有所耳闻,从中上下其手不足为怪吧。马市本就是自由贸易,国库空虚,自然要压价,再说目前的马价虽有下降,但较最初已经涨了不少,瓦剌涨马价时,大明也并无异议啊!至于封赏,大明向来按规制封赏,太师的使臣超了规制,自然无法全部得到封赏,规制之内的封赏倘若少一分,任太师处置。”
“这......”也先没了话说,只好尴尬的看着国书,猛然发现不对,道“你说此番来是接太上皇回京,可这国书中并未提及此事啊!”
杨善的冷汗差点流了下来,不想祁钰如此不愿哥哥回京,连国书都不肯写,杨善又是一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这自然是皇上的心意,太师主动放人,方能彰显您的名声啊!”
也先冷笑道“既如此,放不放人全凭我心意喽。跟我来吧。”也先将杨善带入马场。祁镇被绑在马场的另一端。“你不是说汉人骁勇善战么,只要你能一人过去将太上皇的绳子解了,我便放他回国。”
“好!”杨善道。
杨善赤手空拳上了马场,几十名蒙古汉子骑马带着马球棍呼啸而来,杨善一介文人,怎是敌手,没走几米,便连挨了十几棍,吐了血,又走了几米,便被打的趴在了地上。
“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祁镇大喊道。杨善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前进,既然站不起来,杨善索性爬着前进。草地上留下一条血痕,爬到祁镇身边,已只剩下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了绳子,对也先道“放人。”便笑着昏了过去。昏迷前留在脑海的,是祁镇的眼泪和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是个汉子,来人,将他带下去医治,治好了便带着他回京吧。”也先道。
杨善渐渐醒来,见到了祁镇道“也先答应放了我们吗?”
“是,也先答应了,你也不用如此拼命啊,为了我不值得!”
“臣曾说过,总有一天会带太上皇回去的,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这个誓言也要做到!”
“谢谢!”祁镇含着泪道,有千言万语,只凝成两个字。
临行前,也先同帖木儿一同送行,帖木儿拉着祁镇的手,流了泪“祁镇,你能回京,我打心里替你高兴,可想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却又舍不得。”
“帖木儿,我不会忘了你这个草原兄弟的,还记得白雪傲梅、□□栋梁吗?”
“当然,那日你初见我的四个儿子,觉得甚是可爱,便取了白、梅、安、梁四字为姓,寓意便是白雪傲梅,□□栋梁。”
“对,有了他们,我相信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祁镇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对了,你先等一下!”帖木儿道。说罢回帐拿出一张白虎皮,递给祁镇“这是我亲自猎得的最珍贵的白虎皮,送予你,大漠风沙大,此物可御寒,也能保平安!”
祁镇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帖木儿,做最后的告别,又走到了也先面前道“这些日子承蒙太师照顾,并未把我当作俘虏对待,祁镇铭记在心。”说罢,祁镇拔出剑,将血滴入碗中,斟满酒道“干了这碗酒,大明与瓦剌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停止兵戈。苍天大地,均可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