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得竟像是认识了许久一样。
就连沉默寡言的广叔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都忍不住开口问：“少爷跟程先生以前真的不是同学吗？”
叶昀天一愣,“广叔，为什么这么问。”
广叔说：“你们看上去很熟悉,不像刚认识的朋友，更不像普通同事。”
叶昀天没有讲话,只是眼里泛起一抹柔和的波澜。
程海生则笑着解释,“真的不是同学。”
何止不是同学，根本是生活在两个时空的人。
要不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叶昀天有任何交集。
想到此,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阵淡淡的惆怅。
当然，也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认识了,设想到不认识这个可能性才会有点难过。
假如他们还是生活在不同的时空,两人只会像两条平行线，各自遵循自己的轨道走下去。
程海生转过头,看向窗外。
红灯在此时变绿,车辆继续前行。
今天是个阴天,天空有些发灰,铅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给人一种略带压抑之感。
行人们裹着厚厚的冬衣，在繁华的街道匆匆而过。
程海生想,也许很快就要下雪了。
……
到了排练室，叶昀天还是跟之前一样，煮上了一壶红茶。
两人在喝茶的时候达成了一种默契－－只闲扯，不讲工作的默契。
程海生其实以前不爱红茶的，总觉得喝上去闷闷的，有些发腻。
但这几天下来，他好像神奇般地接受了这个味道。
尤其是红茶里煮上点柠檬，完美解决了纯红茶有些闷头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今天特意放了一点糖，算是破例。”叶昀天显得有点心虚，“要是被教练知道，又该说我了。”
“好喝。”程海生捧着杯子，开心得眯起眼，“世界要是没有甜，对于我将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
每当这个时候，叶昀天都觉得程海生快要变身了。
变身成为一只懒洋洋又聪明的猫咪。
这只猫跟以前很像，又好像不大一样了。
非要打比方的话，那就是现在可以摸摸头，替它顺一顺它背部光滑的皮毛。
但是它不会把最柔软的肚皮露出来了。
“不过作为艺人，在外形上约束自己也是必须有的一种职业素养。”程海生喝完红茶，郑重道：“叶老师，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以后戒掉可乐，少摄入糖类。”
叶昀天从想象中回过神来。
他将大拇指跟食指合拢，比了个手势，“其实，有时候，少喝那么一点点可乐也是可以的。”
程海生叉腰皱眉，学着教练的语气，“健身之路没有捷径。小天，你这样会把海生惯坏的！”
叶昀天大笑起来。
“你学得也太像了吧。”半晌他又感叹，“教练在此刻很像教导主任。”
“叶老师，其实你严格起来跟他差不多。”程海生觉得自己必须实话实说。
“有吗？”叶昀天诧异。
“当然。”程海生点头，“比表演课的老师严厉多了。但是感谢你的严格，不然我永远都不会进步。”
“既然说到上课……”叶昀天拿过旁边的手机瞅了一眼，放下茶杯，神色严肃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
他们还剩最后一场戏没有练。
就是之前程海生提过的，剧中男女主的对手戏。
这场戏不但是试镜剧本中唯一的男女对手戏，也是原著中为数不多的感情戏之一。
主要内容是讲冒险途中女主即将掉下悬崖，男主死死拉住她不肯放手，并最终在生死关头救下女主。
这一段的台词之前程海生提前就背熟了，但叶昀天照旧给了两人半小时背台词的时间。
程海生看着剧本上的文字，想到叶昀天即将要扮演女主角，莫名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会如何演绎一个漂亮有主见同时又很温柔的姑娘呢。
等会两人不会笑场吧？
半小时后，程海生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当叶昀天打开摄像机并走到排练房中央的时候，他的神态，动作以及表情就已经变成了那个陪着男主勇闯难关的女主角。
最绝的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程海生原本抱有的那一丁点戏谑的心理消失殆尽，瞬间变得正经认真起来。
稍稍调整了情绪，两人在没说一声“开始吧”的情况下，凭借着默契直接开始了对戏。
叶昀□□演的女主角趴在地上，程海生饰演的男主角则紧紧拉住他的手。
“放开我。”女主角带着哭腔说。
“不行，我不能放。”男主角因为用力，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而他另一只抓住刀柄借力的手快要撑不住了。
“放手！”一直很温柔的女主角突然凶狠叫嚷起来，“不放开我我们两个都得死！”
男主角还是不肯放手。
两人僵持了一阵，女主角突然开始用力挣扎，想要让男主角放手。
可男主角就是死也不松手，两人撕扯了一阵，女主放弃了寻死，眼中流出泪水。
男主凭借着体内爆发的小宇宙，最后关头一把将女主角从悬崖上扯了回来。
程海生跟叶昀天都太投入，几乎忘记自己是在排练对戏。
好像他俩此刻就是男女主角本人。
当半跪着的程海生用力把扑倒在地装作吊在悬崖的叶昀天拉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再加上重心不稳，身体猛然向后跌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昀天爆发力惊人地一把搂住程海生，以极快的速度让自己跟程海生调换了位置。
只听到一声身体砸到地板的巨响，程海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到了叶昀天的身上。
而叶昀天正呈大字型躺在地板上，五官因为疼痛皱成了一堆。
“没事吧？”
“你没事吧？”
短暂的愣神之后，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发问。
“没事。”
“我没事。”
又是不约而同的回答。
程海生：……
叶昀天：……
两人的脸缓缓变红。
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尴尬和微妙。
程海生意识到现在这个姿势有点糟糕，想爬起来。
而叶昀天也习惯性发力想把自己撑起来。
两人再一次一起行动，可惜这次缺少了那么点默契，叶昀天的牙正正磕到了程海生的额头。
程海生疼得嗷呜了一声，身体像猫咪一样敏捷地弹了起来。
“叶老师，下口有点狠啊。”他捂着额头，朝窗口移动。
“受伤了吗？”叶昀天脸色一变，赶紧跟着起身，“快给我看看。”
“没事没事。没破，就是有点肿。”程海生摆摆手，指了指厨房：“叶老师，麻烦你给我拿点冰块。”
“好，我这就去。”
叶昀天慌慌张张地往厨房跑去。
等到他身影消失，程海生放下捂住额头的手，转而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
这股力量如此之强，连带着他的脖间，指尖都跟着砰砰直跳。
像是在狂欢舞蹈一般。
窗外天色渐渐变暗，城市的路灯已经点燃，橘黄色的灯光为冬日的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程海生打开窗户，汹涌的冷气涌了进来。
他深呼吸一口，寒意进入肺部之后，身体各处不安分的“舞蹈”终于渐渐平息。
好了，终于正常了。
恰好此时叶昀天拿着一包冰块出来了。
他不由分说掰过程海生的脑袋，查看他的“伤情”。
刚才排戏太投入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离这么近，叶昀天身上男士淡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简直防不胜防。
程海生感觉自己的心又在狂跳。
特么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不会是得心脏病了吧。
“还好，只有点红肿。”叶昀天将冰块轻轻敷到程海生的额头上，安慰道，“等下就会好的。”
额头传来的冰凉感让程海生猛然一颤，这个也太给力了点。
但这阵酸爽的凉意也让他再度冷静下来。
程海生从叶昀天手里拿过冰块，又不露痕迹地把他推开，“我自己来就好。”
这个人，危险。必须至少离自己一米远才行。
被推开的叶昀天不明就里，还在担心对方的额头会不会对明天的试镜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