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小官之女(117)

周三太太这柱撞得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是书香人家出身,本身也通文墨会书画,周三老爷还在时,都能和他互相唱和,属于水平不低的那一种。这么个斯文人,谁知她能把自己的层次拉低到和苏姨娘一级来?但得说这真的十分有效,本来确实是错在三姑奶奶的,硬给扭转了过来。

周连营应道:“三婶赢在先发制人。”

霜娘一愣,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周三太太抓住苏姨娘骂自己女儿的时机,主动过来先一步发难的事,不由点头:“你说的对——”

“太太来了。”

“给太太请安。”

外间相继响起丫头们的声音,霜娘止了话头,忙转身出去,迎接安氏。

安氏进屋来坐下,脸色不太好看,先把儿子打量了一遍,问道:“没闹着你罢?”

周连营笑着摇头:“没事。”

安氏这才细问究竟。她是听到周三太太寻短见的消息匆匆过来的,只知大概,个中详情还不清楚。

霜娘便一一说与她听了,因是才发生的事,她细节都记得分明,说得十分详尽。

听说起因是为了周绮兰,安氏冷笑一声:“这个丫头能养这么大就算运气好了,如今生了病,还怪这个怪那个,怎么不知道怪一怪自己。”

霜娘一个激灵,听安氏这话音,她竟似乎知道周绮兰的怪病从何而来?

这可真是奇了,那么些走马灯似的大夫都没看出来呢。

霜娘的好奇心一下高涨,瞬间她甚至滑过是不是安氏给动了什么手脚的念头,但旋即就打消掉了——以安氏在府里的掌控力,想叫周绮兰得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不难,甚至谋划之后,无声无息地葬送掉她都可以办到,但要说有目的地整出这个罕见病来,那就真的超出人力所为了,恐怕皇帝都做不到。

便殷勤地给安氏添了茶,问道:“太太,怎么怪着苏姨娘自己了?”

安氏便要说,又想起先看了眼周连营。

周连营会意,笑道:“母亲,我是成了亲的人了,难道还听不得?”

安氏一想确是,便笑了,问霜娘道:“你还记得那回二丫头回来,说吃了什么姑子给的求子方子才有孕的吗?”

霜娘点头,安氏这意思非常明白,她再一算苏姨娘生女时的年纪,睁大眼:“难道苏姨娘也——?”

“她吃得可比二丫头的花样多多了。”安氏道,“当年她久久无法成孕,请了大夫来,说是她在水灾里受了寒,需要好生调养。但一直调养也不见效,她不甘心起来,就自己找了许多偏方来试。我起先没管,她要这么瞎糟践自己的身体,由她去好了,我操这个心做什么?”

安氏喝了口茶,接着道:“但是后来,她求子的心更切,把姑子都招府里来了。这我就不能容了,我不信那些,也不愿意看见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来带坏了府里风气,所以都撵走了。也就是那回,抄出了她吃的那些数不清名目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不细说了,白污了你们的耳朵。”

霜娘听得惊叹,安氏虽然没有细说,但她不是个说话夸张的人,都用上“数不清”这种词了,苏姨娘得吃了多少下去呀,这实践精神快赶上神农尝百草了吧。

“太太做得对极了。”她惊叹完赶着送上颂扬。

安氏继续说:“再后来,到底还是叫她怀上了,只是生下来十分弱,我一点也不意外——这孩子来得太强求了,如今她这个病,多半也还是苏氏那时候造的孽延续了下来,不然这么古怪的症候,我活到至今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偏就叫七丫头得上了?”

说着,她面色郑重起来,向霜娘道:“我虽然急着抱孙子,但没有急到要靠那些下流手段,你以后也万万不可如此,便有什么不妥,还是正经寻医问药才是。”

霜娘正听她说秘事听得聚精会神呢,不想最后话题一拐,拐自己身上来了,脸上一红,低了头,但还是忍羞应道:“我听太太的。”

安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第103章

隔天天气晴好,暖黄的日光比往常都早地映照在了窗棂上。

周连营撑着下巴趴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卷《博物志》,这是西晋时的志怪小说集,亦讲山川地理等。

他有些心神不宁,那书摆在眼前,久久没有翻过一页。

霜娘知道今天是大朝,他惦记着太子习政的事,便不去烦扰他。

见太阳好,小声叫人把过冬要铺盖的大被褥等抱出去晒,令人把脚步都放轻盈些。

一时去外头逛了一会玩的小丫头跑回来分享八卦,说是太太一早下了令,把苏姨娘禁足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许她出院门,而且冬日的份例也减半。

霜娘听了,并不觉意外。周三太太不能白撞一回柱,虽然周侯爷当时已经表了态,但正经来说苏氏应该是归安氏这个正房主母管的,自己房头的妾冲撞了妯娌,安氏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必然要给个交待。

不过说是两个处罚,事实上真正能约束着苏姨娘的应该只有第一条——份例不份例的,苏姨娘才不指着这个过活,这里缺了,和周侯爷哭诉一下,周侯爷自然私下自掏腰包给她补回来。

霜娘其实并不关心苏姨娘怎样,听过便罢了,怕小丫头闲不住叽叽喳喳的,索性还打发她出去耍去了。

又过一时针线房里来了人,一行人抱了好几个大包裹,里面是六房这一季的份例衣裳。

依惯例,先送来的只是霜娘和周连营两个人的,底下丫头们的要晚一些,再过个七八天才会发下来。

霜娘令丫头们接了包裹,抓了两把钱出去赏了,打发走了来人。

她原想把衣裳拿进卧房去看,周连营却不知怎么有了兴趣,把书卷拂开一边,道:“拿来我也看看。”

他说着自己往炕里挪了挪,腾出地方来。

金盏便挨个从丫头手里接过包裹来,打开来放到炕边。

周连营说要看衣裳,他对自己的却没多大兴趣,随便看了眼就让收走了,却很有兴致翻弄霜娘的那份。

冬衣厚重,或是夹棉,或是大毛,更有雪天穿的雪褂子,霜白黛绿蓝灰,还是一色的冷色调。夏秋穿这些颜色也罢了,虽然单调,也还清爽些,冬衣配上这些色就难免让人觉得沉重了,且还显得有点老气。

第二个包裹最上面摆的是一件石青花枝刻丝银鼠褂子,周连营把展开看了看,道:“这花样倒不错,等过了年,让针线房给你照这样子重做一件桃红的。”

说着,仰起头来打量霜娘一圈:“你穿红的应该好看。”

他说的颜色距离霜娘足有三四年了,她下意识便道:“我不能穿——”

周连营嘴角微微挑起:“至多过完元宵,然后就可以穿了。”

……周三老爷是四月里去世的,这么一算的话,好像还真是?

上回他玩笑着提过一次,但霜娘的孝守得太久,一孝连着一孝,习惯之后,潜意识里总觉得这种日子似乎还要过上很久,出孝这种事离她也很远,都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不知不觉也就快到了。

“好了,都看过了,没什么差错,送到里面去归置起来罢。”霜娘转过身,无视掉脸上攀升起的热度,做若无其事状吩咐金盏。

霜娘很知道他的醉翁之意在哪,才不是单纯在说衣服,当着丫头学不来他这种话里藏话,只好直接装傻了。

周连营逗了她两句,心情放松了一点,含笑把书扯回来,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下去。

时间这么慢悠悠地晃着,终于晃到了散朝,朝上细节没那么容易打听得到,大致结果却是再瞒不了人,出的变数当时就在官员口里四散纷扬了。

望山往里传了话,金盏感觉气氛不对,加快速度把最后一件要收拾的衣裳叠好,默默出去了。

……

霜娘不知该说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结果还不一定就是输,但做事最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到三就竭了,皇帝这么一打岔,对太子派的士气难免要造成不小的打击。

她的叹气声虽然十分微小,周连营仍是查知了,抬头示意她坐过来,道:“没想到被你说准了。”

“我随口说的,”霜娘苦着脸过去,“早知道我不多这个嘴了。”这一语成谶的感觉可真不美好,谁知道皇帝真好意思耍这个无赖,真能干出这个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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