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叙话完,祖父祖母主动退了,玉瑶郡主和沈岑风两人便逮着小两口询问起来,虽然只两天没见,却似有问不完的话一般,沈晚照原来在山河书院读书的时候也是半个月不回家,两人都没这般操心过。
玉瑶郡主见闺女眉眼泛着艳光,却隐带疲态,心下了然,她心里自有想法,却不好说,只得把沈岑风看一眼,又踩一脚,示意他打先锋。
沈岑风也感觉跟小两口提这话别扭,只得抽着嘴角道:“你们……那个……才新婚要注意身子……我这里有两只山参,你们回头带回去……”
玉瑶郡主面带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只得主动接过话头:“你们瞧我有了阿早和阿晚之后就再没其他的孩子了,这就是才成亲那会儿伤了身子的缘故。”
她头胎就是两胎,当时差点没熬过去,后来熬过去了也是不能再生育的,虽然有儿有女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心里难免有几分感慨,也不想自家闺女再有一样的事儿。
她说完叹道:“本来是想再留阿晚两年的,你也知道,女子若是生育是鬼门关,要是生的太早,这险情就更大了,你们都年轻,我是想着……”
温重光十分上道地道:“我与岳母想到一处去了,也是打算晚些要孩子的。”
现在他们俩两人世界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也不想来个小拖油瓶扰人。
玉瑶郡主面上露了笑:“也不必太晚了。”
温重光含笑:“这就要听阿晚的了。”
沈晚照:“……”她用茶盏挡起脸。
沈岑风两口子见客人到的差不多了,便见带着小两口出去迎客,本也是见见人的意思,没想到刚一出去温重光和沈晚照就腻在了一处细声低语,本来以为两人有什么要紧的,后来凝神一听……
“……这蜜饯不好吃,腌的太过了,有点腻嗓子。”
温重光:“那你喝不喝茶,我给你倒一杯来?”
沈晚照道:“我要喝杏仁茶。”
他笑:“杏仁茶不是更腻?”
沈晚照道:“腻的我心里舒坦。”
他笑道:“你就是想喝杏仁茶了吧。”
等茶端上来了两人又开始起劲腻歪,温重光先伸手探了探杯盏:“好似有些热,你等等再喝。芙蓉百花糕吃不吃?茯苓糕要不要先用些?”
“那边有块紫薯糯米糕,我不好拿,你帮我递过来吧。”
你说这两人吃就吃,一块糕点本来就不大,还非得分成两块你一口我一口,成心的吧!
接下来就是“这你吃不吃,那你喝不喝?”“你冷不冷,你热不热?”“一会儿出去要不要加件斗篷?”之类的废话,就连“我们家台阶有八个,你小心点别踏空了。”这种废的不能再废的话也拿出来说,那腻歪的劲头就别提了。
别说沈岑风听的连连朝天翻白眼,就是玉瑶郡主都被酸倒了牙,老两口被塞了满嘴的狗粮,饭还没吃都险些被撑个半死。
等到了宴客的地方,沈晚照本来就爱美,今日自然也庄重打扮了一番,让众位客人都眼前一亮,只见她穿着大红团花的褙子,外罩着同色绣金线的衣裳,下裙是烟霞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梳着随云髻,用衔珠凤钗堪堪定住,典雅庄重透着明媚,丽色耀目,一进来便满室生辉。
众宾客在心里感慨,生的好嫁的更好,长的还这般好,人生赢家啊有木有!
沈岑风得了机会,终于把缠着他女儿腻歪(他是这么认为)的臭小子隔开:“女婿,你跟我去见见家中友朋。”
两人这才算是分开,期间沈岑风还特特去换了身衣裳,戴上跟身上直缀很不搭调的方巾,腰间还系着更不搭调的绦子,绦子旁边还挂了极其不搭调的荷包,脚下穿着最不搭调的靴子。
沈岑风平时也是个喜打扮的,平时断不会出现这种直男搭配,但是有一样——这些都是他闺女做的!
小子嘿!虽然老子不能比你美,但是老子可以比你美滋滋!
温重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这一身奇葩穿搭,往常没见岳丈这般穿衣打扮,怎么今日一瞧竟是这样的,幸好阿晚与他不像。
沈岑风状似不经意地叹了声,腰间的荷包轻摆:“这荷包是前年我过生辰的时候阿晚绣给我的,我当时都说了不要,又不是那等爱折腾孩子的,她硬拼着熬夜几日非要赶出来给我,哎,也是没法子。”
平时见沈岑风顶稳重的人,想不到也难得这般……有童心。
温重光摸了摸鼻子,四两拨千斤:“阿晚素来孝顺。”
沈岳丈几击落空,又伐开心了。
玉瑶郡主拉着沈晚照,私下问床笫之事,沈晚照震惊地看着她,娘您老也太直接了吧!
玉瑶郡主还以为她是怕羞,嗔道:“你与亲娘还羞个什么?阴阳调和是正理,要是床笫上闹的不痛快了,日常生活也容易磕绊呢。”
沈晚照只得尴尬道:“还……还好。”他们俩不是不和谐,是简直太和谐了!
玉瑶郡主道:“什么叫还好,你好好说。”
沈晚照干咳:“就……挺多的,咳咳咳。”好羞耻。
玉瑶郡主一见她气色,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你们都还年轻,平日里腻歪不停也是常事,只是可别贪欢伤了身子,细水长流才是正理。”
沈晚照听得连连点头,所以这话您能跟您女婿去说说不?
她说完自己忍不住笑道:“不过姑爷也没个房里人,也难免……“
所以结果就是她有时候只能睡两三个时辰,沈晚照很忧桑。
她想想温重光晚上折腾的那个劲就头疼,你丫有本事现在厉害,有本事等她到三四十看你还厉害不厉害的起来!
玉瑶郡主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安安心心布置起宴席来,她着意弄的热闹,取个好彩头,众人吃完饭又听戏,还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法班子来表演,府里热闹非凡。
到了宴席快散的时候,玉瑶郡主对小两口道:“明日就是中秋,左右你们还是要过来的,不如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省得两头跑了。”
沈晚照迟疑着看了眼温重光:“我倒是没事儿,就怕重光他明天有事……”
他道:“就算有事,也是要推了陪岳父岳母的。”
玉瑶郡主给他哄得一乐。其实女子出嫁之后不好三天两头回娘家,就怕夫家有人闲言碎语,不过温重光上无父母,下无亲族,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待众人送过客,玉瑶郡主正要吩咐两人歇下,就听外院的管事来报:“二位夫人,屋外站着三位女子,说是堂太爷那边过来的人,您要不要请进来见见?”
这时候大伯母宋氏也在帮着归置着意什么的,妯娌两个心里一惊,闻言对视一眼,宋氏谨慎些,先问道:“是怎样的三人?”
管事叹了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我看鞋子都快走破了,一来到咱们府上就跟见了亲人似的,为首的那位妇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小的劝都劝不住,一家子形容凄慌,很是可怜。”
幸好沈家家风严谨,要是搁在别处下人略跋扈些的,见到这号人只以为是打抽丰的,进都不会让进来的。
宋氏面上有些为难,想了想吩咐道:“你先把人请进来,再找个人告诉太夫人,看看祖母她怎么定夺。”
管事应了个是之后就退下了。
没多久太夫人就传来信儿,太夫人让直接把人带过去,还让家里人都过去一趟,众人见老夫人这般郑重,都不敢怠慢,当即就赶了过去。
刚进到太夫人院子就听见哀戚的哭声,似是饱含了无尽苦难,一进去就见三个女子跪在太夫人面前,三人俱都是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形容狼狈可怜,为首的妇人哭的尤其哀戚,似是无尽的伤悲。
今日是沈晚照的回门礼,原是个喜庆的日子,有人在自家府门口嚎啕大哭很是触霉头,玉瑶郡主心里还有点不愉,只她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见到这三人模样把那点不愉尽数化为了同情。
沈太夫人也面露伤感,低声劝慰道:“良哥儿媳妇可别再哭了,先去洗漱洗漱,换身衣裳用点东西,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大喜大悲最容易伤身,你还有两个闺女呢,为着她们你也得保养好身子不是?”
她说完又对着宋氏和玉瑶郡主介绍道:“这是你们堂兄沈良才的娘子,是你们堂嫂,姓张的,底下这两个孩子,一个叫沈婉,一个叫沈乔,齿序比阿晚阿早大些,你们都过来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