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歌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跑到浴室里,先弄好一桶冰水,忍着冰凉,对着自己一浇而下,再走到苏流音身边,慢慢的,慢慢的把她抱到怀里。
还是春天,水是冰凉的,就算有人的温度,但萧明歌天生是冷寒气质的人,身上的温度一时不会回来,一直都是冰冰的。
她身上冰凉的温度缓解了苏流音身上的燥热,她躺在门口的地毯上,看着屋顶散着璀璨光芒的灯具,眼睛黑黢黢的。
“让我帮你不好吗?”感觉怀里人挣扎少了一些,萧明歌冷的哆嗦一下,轻轻问。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没有人身上是干净的,或多或少,他们向着戏路的康庄大道往前走的时候,身后都有资本推动的动力。
只有她怀里的姑娘,傻到可以,对她这个助力无动于衷,一心想着要自己闯出来一条道,为此,她不惜吃许多苦。
但是,那是没必要的啊,只要她想要,数不尽的资源,数不尽的荣耀,她随时都可以给她。
苏流音眼神失焦,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一心只想着别的事,“我问你,依依当年是不是也是因为这种药才被人得手的,当年害她的人,是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在娱乐圈里投资这么久,难道没有一丝风声吗?”
依依是她直系的师妹,比她小了一届,全名叫白依依,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对她像亲姐姐一样尊敬。在她大二出去拍戏回来的时候,却出了车祸,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除了说她一双腿不能再用以外,还说她在车祸之前遭遇了性.虐待,推理一下,很容易就能明白其中的关节。
有人虐待了她,又怕她出去告他,所以故意制造车祸想让她死。
依依经历过这次大祸后,精神就不正常了,整天呆在自己黑暗的小屋子里,神神叨叨的,谁靠近她都会被她抓伤,只有她母亲和苏流音可以接近她。
依依被害的这件事轰动了她们整个学院,院长亲自去当时的剧组讨要说法,但是那个剧组的人始终不肯透露投资人的姓名。后来过了一个月,导演和制片人自杀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萧明歌摇头,“我不知道。”
苏流音这才把目光转到她身上,看见她低垂眼眸的样子,嗤笑一声,“萧明歌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一说谎就喜欢垂着眼睛?”
萧明歌被她揭穿,也没有任何窘迫的意思,把她往怀里紧紧拥了几分,眼里有几分哀求,“别再找真相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好吗?”
过去那么多年,都没人再触碰那件事,不是她们不想,是她们不敢。如果要掀开那件事的真相,娱乐圈里就势必要腥风血雨了。
“那我师妹能好好的回来吗?!”苏流音愤怒的推开她,“你不帮我,我自己会找!”
“你的方法,就是自己单枪匹马的在娱乐圈里走吗?”
“我有脊梁,有手有脚,不需要靠着人爬!”
这场争吵何其相似,在两年之前,关于这件事也是以这样的结果收场。萧明歌执意不让她找当年事情的真相,不帮忙就算了,还阻挠过几次,她偏不信邪,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她和萧明歌结婚快有三年,但其实真正婚后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时间也就半年多,之后苏流音心里总有个疙瘩,对她的态度也不冷不热的。
苏流音跌跌撞撞的往浴室里走,浴室中传来水流的声音,以及女子冷得打颤的声音。
萧明歌坐在原地,看着自己拥抱过她的双手,似乎还留存有她身上的温度。
第17章
苏流音在冷水里泡了快两个小时,身上的燥热才缓了下去。
等她从浴缸里爬出来,浑身冰凉凉的,身体被泡得发白,连嘴唇也泛着紫色。
她走路不稳,抬一步就往前倒,萧明歌连忙让她换了干的衣服,又紧急开了地暖,给她炖热汤。
但这样亡羊补牢还是没用,第二天苏流音依旧发了高烧。
她身上滚烫,萧明歌不敢掉以轻心,把屋子里可以联络到自己的通讯手段全部关掉,以免别人打扰到她休息,自己则坐在她床畔,一刻也不敢离开。
苏流音一发高烧就容易打摆子,具体这是什么病症她也不太清楚,这名字还是苏流音的妈妈告诉她的,每次高烧她就浑身打颤,身上温度忽冷忽热的,脸上被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身体不停发抖。
“水…我好渴…”她的意识也是不清楚的,闭着眼只有喃喃自语,偶尔睫毛颤一下,脆弱的像一块冰琉璃,碰一碰就散了。
萧明歌用棉棒蘸了一些温水,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唇边。
原本生气勃勃的人现下虚弱的躺在床上,让萧明歌越是看越是心痛。叹息道,“你怎么那么倔,就是不听劝呢。”
躺在床上的苏流音当然听不见她的话,只有紧蹙的眉头能说明她现在有多难受。“冷…好热…”
又是冷又是热的,让萧明歌的心忽上忽下的,她开了空调给她盖上被子,结果都被苏大小姐踢开了,一个劲嚷热,不盖呢,她又喊冷。
萧明歌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关了空调,脱了自己的衣裳,用体温暖她。
抱着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萧明歌看着正对床上挂着的巨幅画。
两个身穿婚纱的女人手持花束,头戴花环,依偎着靠在一起。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站在她身旁,脸上都漾着笑。
当初她和苏流音结婚的时候,苏流音一意认为结婚照传真不传神,就特意央求她们艺术学院一位颇有名气的油画教授替她们画了一副结婚照。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画这副画的时候,苏流音还跟她抱怨她笑得脸都僵了,让她给她揉揉,转眼间她们每次见面却如仇人一般。
世事无常啊,就算结婚照画得传神,又能怎么样。
萧明歌缓缓低头,鼻尖触碰怀里人柔美的面颊,叹息几不可闻,“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省点心呢?”
给她喂水喂完闹了一宿,到了黎明,因为前几天加班到深夜,萧明歌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抱着怀里病情已经稳定的苏流音慢慢睡了过去。
苏流音意识模模糊糊的,只能听见女人温柔的声音,很像是萧明歌的。
她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就是萧明歌高挺的鼻子。
原来不是幻觉啊。
苏流音怔了片刻,才缓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晨光熹微,她枕在萧明歌的胳膊上,对方把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一夜没有换过姿势。晨光下,萧明歌的肌肤是柔和的奶白色,她能看得见她脸上被阳光照耀的细小绒毛,泛着金色的光芒。
她眼底一片青黑,看来这段时间睡得并不好。
早晨是一天开始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人心神松懈,容易忆起过往的时候。
面前人的容貌是她曾经在心底描绘过千万遍,熟悉到可以直接在纸上一跃而就。苏流音忍不住抬手,以指代笔在她脸上轻划,一笔一划的,抚着她的五官,眼底的眷恋浓的化不开。
以前也是这样,她比她早醒来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这样画她。
她喜欢她身上的温度,也喜欢她笑的时候眼里闪着光的样子,更喜欢她在一群人中,眼里只有她的时候。
情丝结了情网,有时候就算是有情,却又被世俗的网黏住,挣脱不得。世间,不光有情人之间的爱,还有责任,还有骨气,还有不甘,还有仇恨。
她没办法把自己放置在一个优渥的位置,去轻描淡写的看待自己师妹被那样对待的一件事。
她也没办法平白无故就接受她给她的荣誉,她不想别人在说到她的时候,说她的一切都是她给她的,她想要自己堂堂正正,不靠任何人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早安。”再美好的梦也有醒的时候,注视了她半晌后,苏流音禁不住在她唇角轻轻落下一个轻如鸿羽的吻,轻轻挣开了她。
她静悄悄的拿走自己所有的东西,出了萧明歌的那幢别墅。
到了外头打开手机一看,二十九个未接来电,其中一大半是舒霖打来的。看来昨晚上她不翼而飞,怕是把她吓死了。
为防止她的经纪人心肌梗塞,她赶紧给她打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老板啊,你去哪儿啦!你知不知道你的老母亲我快急得上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