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思手里捏着支细长圆珠笔，或许是受外国早些时候电影影响，她觉得长羽毛沾些墨水写字,优雅极了。
此时她指尖转动着好不容易寻过来的细长笔，巧笑倩兮：“人到齐，在谈收购案前，我想先解决陆氏股份的问题，再次强调下谁是陆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多谢周经理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有人拿着份不是本人名字的证明书，妄想贪图我陆氏股份，我自然要拼死捍卫。”
“你说谁妄想？”顾修宁没忍住反驳，“那份证明书不是真的？”
不可能，顾修宁想，那是他身后这位律师收钱做出来的。
就算那份证明书说明不了什么，网上呈现出来的证据还能是假不成？
一想到这，顾修宁的腰杆子又硬起来了：“陆凝思，你不要以为随便找两个人来糊弄我，我就会相信到手的股份是假，于是对你拱手相让。”
“哎，你说错了。”陆凝思这会儿心情还不错，脸上笑意不断，“你那么坚信自己的股份是真的，就让周经理验证，他是国家工商行政部门的部门经理，你要是还不相信，就让周经理将证件给你，你看看好了。”
顾修宁看向那边已然将证件递过来的周经理。
他的手突然伸不出去了。
站在他身后所谓的律师听见周经理的来历后，额头汗刷的就下来了。
藏在顾修宁身后的腿微微发抖，腰发软，眼睛四处飘，不敢再看会议室里面其他人的眼神，心虚到无言而喻。
“顾先生，看看吧。”周经理温声说，“等你确认了，我们才好谈。”
顾修宁伸出去的指尖轻轻颤了下，这仿佛是接住证件就没有以后的直觉让人心慌害怕。
他看着证件，几秒后又看淡然自若的周经理，最终僵持不下去的接过来。
证件上面的公章印记清晰可见，只此一家，无法复刻的纹路。
顾修宁心猛地一颤，到手的证件像炭烤能煎鸡蛋似的从他手里被甩开。
周经理也不在意，将证件捞回来，再三询问：“可以了吗？”
顾修宁薄唇距离抖了几抖：“可以。”
周经理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从身边助理手里接过东西，一一摆在会议桌上面。
“据我所知，顾先生还没和陆女士离婚吧？”
这事儿不用顾修宁回答，陆凝思先开口：“没有，目前这事还在商讨中。”
也就是说两人确实有离婚的打算，周经理心里有个数。
“据我这边调查，顾先生所谓到名下的股份是一个叫顾休宁所持有，而通过我核对，这位顾休宁先生实则就是顾先生本人，那么就看顾先生本人打算怎么处理股份。”
顾修宁意识到先前黎司植说的那种可能出现了。
他要将股份转到顾修宁这个名字下面，就会变成婚内财产，骤时离婚，财产分配下来，也还是陆凝思持有股份最多，陆氏照旧在她手里。
那，如果不转呢？
顾修宁抱有侥幸心理问：“不转走股份会去哪？”
“归入国家，如果现有大股东愿意，可以出钱购买。”周经理说。
顾修宁目瞪口呆，那明明是他花心思赚钱买来的股份，怎么不转到现有名下就充公了呢？
这不是赤裸裸的流氓霸占行为吗？
顾修宁少有惊呆了，这也太难堪，他是真舍不得将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
可要转到自己真正名下，计划就打水漂了，他真的不甘心。
“顾先生考虑好再给我个答案。”周经理说完，转头看陆凝思，“陆小姐今天是想请我见证收购案，那我却之不恭。”
陆凝思颔首：“收购案早就商量定好的，想要周经理帮忙看着走个流程，陆氏集团到我手里难以发扬光大，又有狼子野心之人在旁虎视眈眈，我守不住，只能恳求愿意收购的林氏护住陆氏了。”
狼子野心的人在旁听得面红耳赤，如今他进退两难，又不得不选。
顾修宁没想到今天结果会是这样，与他猜想有天壤之别，换做是谁都难接受。
因此在股份这事儿上思考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等顾修宁回过神来，陆凝思已经和黎司植在周经理见证下面互相签完收购同意书，现在双方相谈甚欢，完全没将他当回事。
顾修宁脸色变来变去，轻咳几声，引得会议室内人投来视线，这才踌躇道：“转到我和她结婚登记这个名字下面。”
周经理唇角翘起来一瞬：“好，我知道了。”
随着这声应答，旁边助理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操控起来。
顾修宁没有自找没趣的问现在两人都是陆氏股份持有者，陆凝思为什么能单独做下同意林氏收购的话。
他的股份拆开一半到陆凝思名下，让陆凝思在陆氏的发言权更加高。
原本可能还有人对她所作所为有怨言，现在连发点怨言的资格都没了。
顾修宁心里五味陈杂，折腾这么些日子，不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满不到哪里去。
突然，顾修宁想起来件事，陆凝思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陆老先生生前不同意将股份送到他名下，那孩子随陆家姓，也就有继承权。
这么一来，他又多了个拿到继承权的办法。
很好，等孩子出生后他们离婚，他也不和陆凝思争夺抚养权，让孩子随她姓也无妨。
只要有探视权，能和孩子多接触，那就有成功的可能。
顾修宁的心情又好起来，一扫先前阴郁脸色，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味道。
收购案签订结束又发生了件让顾修宁大吃一惊过的事。
门外站着的是司法部门工作人员，说是来找顾修宁顾先生的。
闻言，走在前面的黎司植和陆凝思带着人纷纷让开路，知道后面的顾修宁眼带茫然被看见。
顾修宁没有反抗余地，司法带来的人挺多，连带着顾修宁带来的那位律师也一并带走了。
待人被带着远离公司，徒留窃窃私语在办公室里，两人送走周经理，陆凝思将黎司植请进董事长办公室。
黎司植面前摆了杯牛奶，他颇有微词：“不给喝茶喝咖啡就算了，给杯牛奶怎么回事？”
“知道你每天都很烦，还喝那么多含有毒药的东西，多不健康，喝点牛奶养养胃吧。”陆凝思说。
黎司植无奈：“行吧。”
陆凝思脸上笑容褪去，渐渐沉淀下来：“今天还要多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帮忙，收购案不可能这么顺利。让我请，我请不来周经理，他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过来的。”
“帮你也是帮我。”黎司植说。
这是实话，陆凝思大概不会懂。
陆凝思笑了笑，从旁边堆积的文件里面取出张纸放到黎司植面前。
“这是胎儿和顾修宁的dna鉴定，孩子其实是韩家那位大少爷的，只是当时我两一夜风流，我没打算让他负责，他也不知道我有了孩子，时至今日，这孩子以后只是我陆家的，和他韩家没关系。”
韩？
黎司植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那张纸上面：“当年大学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孩也姓韩吧？”
一提起往事，似乎触动陆凝思内心痛处，让她美目里盛满泪光，浑身都洋溢着悲伤情绪。
“是，她叫韩妙妙，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对人温柔，善良又有爱心，在我眼里，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姑娘。”
黎司植再不喜欢喝牛奶，面前仅有此选择，他还是迫于现实的喝了口。
“其实在大学里面非常喜欢顾修宁的不是我，是她。可惜，她的深情痴心没有得到顾修宁的回应，是一次次地拒绝。我不知道顾修宁为什么拒绝她，又为什么因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大冒险轻易哄骗她。原以为痴心得到回应，谁知道是被人戏耍，她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那时我是真的恨顾修宁。”
黎司植皱眉：“你喜欢韩妙妙？”
陆凝思微怔，泪水在这刻落下，倏地一笑，凄惨道：“是啊，我喜欢她，可信碍于她生来喜欢男人被迫将喜欢压在心底，要是知道她看上顾修宁落得那个下场，冒着不能当朋友的风险也要对她表白。”
黎司植心情复杂，能让陆凝思费尽心思将顾修宁算计至此，韩妙妙在她心里地位怕是高居不下。
往后余生，恐难有人再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