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无离：……
“再多嘴，没你的份了。”
萝卜气鼓鼓噤声。
澹台无离教训完萝卜，再去看楚蔚的时候，却发现楚蔚已经转身走到了另外一侧的水池旁，去看金龙鱼了。
哑然片刻，澹台无离摇摇头，不去想这件事了。
不过楚蔚能记起紫玉灵芝粥，澹台无离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因为这粥不是楚蔚最喜欢吃的，而是两人在修真界的时候，他受伤需要吃的一种粥。
那会楚蔚日日让他喝这个，没想到，现在还记得。
思忖了一下，澹台无离决定晚上煮点人参粥试试楚蔚，看楚蔚能不能想起多少。
·
大约戌时，院中的桃花落了一地，院中漂浮着清甜的花香，澹台无离的饭菜也在这时做好了。
小狐狸和萝卜都是两个吃货，得了吃的，立刻就自己主动抱着自己的大盆离开了，生怕旁人跟它们抢。
一时间，庭院内只剩下澹台无离和楚蔚两个人。
楚蔚看着面前略带紫色的灵芝粥，心头一动，脑中似乎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
然而他脑中闪过的细碎画面却并不是自己吃粥的样子，而是另外一个淡色的薄唇，轻轻抿在勺子上，将那细碎柔软的粥米一点点咽下去的场景。
霜白的颈项微微动一动，喉结蠕动的样子，令人恨不得就凑上去咬一口。
楚蔚：……
伸手默默按住了额头，楚蔚有些头痛——怎么他关于自己跟澹台无离过去的记忆不是那种受虐的变态狂，就是这种靡艳又色气的……
能不能来点正常的？！
澹台无离看着楚蔚脸色不停变化，忍不住想轻轻开口提醒他一句过去的事，可就在澹台无离刚想张口的时候，他看到楚蔚脑中那个金色的东西放出了一点光。
楚蔚的脸色瞬间白了，冷汗也落了下来。
澹台无离：……
立刻，澹台无离就低声道：“粥快冷了，吃粥吧。”
楚蔚骤然从回忆的纠缠中清醒过来，头部的剧痛也消停了几分。
这会他抿了抿唇，微微吐出一口气便道：“好，吃粥。”
说完，楚蔚就不敢再去看澹台无离，拿起勺子，便低头开始慢慢吃粥。
而此时，澹台无离看着楚蔚脑中那消停了的金光，脸色沉了沉，握着勺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蛊虫在跟他示威。
楚蔚这时吃了几勺灵芝粥，转移了注意力，却忽然发觉这里面灵气十分精纯浓郁，他沉默片刻，低声轻轻问道：“你种灵植的手法是跟谁学的？”
下天域楚蔚不知道有这么厉害的灵植师，若澹台无离真是无师自通，那天赋可能都要超过木族的顶尖灵植师了。
可他记得，澹台无离连木灵根都不是。
澹台无离听到楚蔚这话，心跳微微停了一拍，不想被楚蔚发现多宝镯。
不过很快，澹台无离就找到了推锅对象：“是萝卜教的。”
楚蔚怔了一下，紧接着便释然了：“原来是它。”
毕竟从萝卜连天源树和它的弱点都知道这一点来看，萝卜肯定不简单。
澹台无离点点头：“萝卜虽然平时调皮了些，但某些方面还是很厉害的。”
楚蔚目光动了动，若有所思地朝萝卜跟小狐狸那边看了一眼，道：“你这两个灵宠，都不简单，小狐狸肯定有九尾血脉，而且不低。至于萝卜——它肯定也不是萝卜，能这么快化形，还有传承记忆，说不定是变异人参之流。现在它们的天赋逐渐显现，在外面你还是少把它们放出来为好，免得有人觊觎。”
楚蔚提的这些话，也正是澹台无离心里想的，澹台无离笑了笑就道：“放心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财不露白。”
楚蔚闻言，忽然又静静看了澹台无离一眼。
澹台无离被楚蔚突然看过来，下意识怔了一下：“你……看我做什么？”
楚蔚立刻别过眼，低声道：“抱歉，忽然想起一件事，走神了。”
澹台无离目光微动，却也没有多问。
楚蔚自己沉默了一下，反而主动开了口：“其实……我在想，你服用了天源果，进阶玄仙中期要花多少天。”
澹台无离听了楚蔚的话，立刻便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尽快，不会耽误你的。”
楚蔚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其实你可以……慢慢修炼，境界更稳一点。”
楚蔚话说到这，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到最后，他可能也发觉自己说的话都有些前后矛盾，所以微微抿了薄唇，不作声了。
澹台无离看到楚蔚微微红了的耳根，在这一刻才恍然明白，楚蔚方才说等他进入玄仙中期再进阶以及现在让他慢慢修炼的话，都是想多留他一会啊……
半晌，澹台无离哑然失笑。
楚蔚：“……你笑什么？”
澹台无离勾了一下唇角，轻声道：“我是想既然你不着急，那我就等境界巩固一点再进阶好了。”
楚蔚怔了一下：“哦……”
说完了这个字，楚蔚似乎又觉得不够，连忙又补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好都行。”
澹台无离微微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更深了些。
楚蔚这时看着澹台无离的笑意，脸上窘意更加明显，这时他匆忙喝完粥，就放下碗道：“我走了，我去修炼了。”
澹台无离看着楚蔚的样子，实在是怕他自己把自己尴尬死，便笑道：“去吧，这边我来收拾。”
楚蔚头也不回地匆忙走了。
看着楚蔚离开时的狼狈背影，澹台无离第一次轻轻笑了出来。
傻小子，真是有够呆的。
·
楚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口气关上门，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解了自己那要命的尴尬。
这会他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又伸手按住了额头，觉得自己怂极了。
为什么要怕澹台无离啊？
明明是澹台无离先抛弃他的，他明明占理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澹台无离那种微笑的表情，他一下子整个人都软了，什么原则全都抛在脑后。
包括他想的那些别扭的借口，在他自己看来，也觉得自己十分不可救药。
明知道澹台无离很可能是个功于算计的人，明知道澹台无离亲口对萝卜说‘他虽然笨了点，但心底不坏，能帮到我们’这样的话。
可他还是觉得，只要在秘境里，澹台无离还需要他，就不敢害他。
他就可以把现在这种虚假的岁月静好维持下去。
甚至……他都觉得现在这种虚假的岁月静好比龙族的枯燥生活舒服得多。
他一定是疯了。
楚蔚微微喘息着，心头正为自己的不争气懊悔不已，抬手就想一拳砸在一旁的墙上，可偏偏这时，房门响了两声。
叩叩——
楚蔚举在半空中的拳势骤然停住，过了半晌，他勉强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低声道：“谁？”
澹台无离安静的嗓音从门外低低传了进来。
“我煮了些甜汤，你要不要尝尝？”
楚蔚哑然。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叫他推门出去，可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澹台无离肯定要给他下毒。
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楚蔚脑子里乱哄哄的，最终实在忍无可忍，怒道：“都给我闭嘴！”
门外的澹台无离：？
回过神来的楚蔚：……
“你在……跟谁说话？”澹台无离的语气有些迟疑。
楚蔚沉默了半晌，瓮声瓮气地道：“我自言自语。”
澹台无离：“哦……”
楚蔚这时伸手按着额头，十分无奈地低声道：“把甜汤放在外面吧，我一会来拿。”
澹台无离：“好。”
说完这句，澹台无离放下甜汤，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又问：“你没事吧？”
楚蔚哑声道：“没事。”
澹台无离沉默了半晌，猜出是那蛊虫作祟，却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能点点头：“那我走了。”
门里久久没有回音。
澹台无离略带了几分失望，转身离开。
结果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楚蔚低哑的嗓音从门内静静传来。
“辛苦你了。”
澹台无离怔了一下，唇边不由得勾起一丝淡笑。
“不辛苦。”
之后门内再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