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门前+番外(10)

楼前的牌匾很旧,蒙了一层黑乎乎的油灰。娄怀玉抬头去看,并认不出上面的字,却总觉得十分熟悉。

他来不及多思考,便被人抓住了。

来人是一个老嬷嬷,脸上却不合时宜地抹了又厚又白的粉,显得有些滑稽,她瞪着娄怀玉,凶狠道:“愣在这等喝尿呢?”

娄怀玉张嘴想说话,才出了一声,便发现了不对。

梦里的自己变得很小,声音稚嫩,要高仰了头才能与老嬷嬷说话。

老嬷嬷继续道:“快去,二楼三间,绿豆糕一盘。”

她说着往地上扔了几个铜板。

铜板落进积水里,荡碎了倒影。

娄怀玉盯着铜板看了一会,伸手去拿,觉得触感几乎真实地他要怀疑。

对街有男人路过,朝这头吹口哨。

娄怀玉一开始还以为是朝自己吹的,正感到疑惑,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对着二楼看。

娄怀玉便好奇地往外走了走,瞧见二楼的窗户伸出两条藕节似的白皙手臂。

手臂连着一只拽着手帕的纤细手掌,朝吹口哨的男人挥,又掩住口鼻发出一些嬉笑。

娄怀玉的眉头皱起来。

他好像跟随着本能一样,来到了不远处的点心小铺,年轻店员轻快地问他:“今天的绿豆糕还是桂花糕?”

娄怀玉说绿豆糕,那人便变戏法似的迅速打包好了给他递过来。

小楼通往二楼的阶梯坡度高而昏暗。

越往上走,一种浓烈的香气便越浓烈。

二楼有四间房,三间都没关门,方才与对街嬉笑的姐姐已经坐回来了,在床上瞧着娄怀玉笑,意有所指道:“又是三姑娘要的吧,你这小玩意动作慢了,现在怕是没机会吃咯。”

娄怀玉不懂。

而另两个开着的门则都是关了窗的,房内昏暗,令人看的并不真切,只有一盏大烟的烟灯散发出零星的亮光。

他盯着看了一会,其中一间房就有人骂道:“个小兔崽子,看什么软蛋?”

娄怀玉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朝唯一关着的门走过去。

不知为什么,那和他说话的女孩子又嬉笑起来,甚至走到了门口婀娜地站着,仿佛即将看见十分有趣的画面。

娄怀玉莫名有些紧张。他咽了口口水,朝那扇门走去,渐渐地,听清了门内好像有什么压抑的呼吸声。

走得越近,便越明显。

娄怀玉走到门前,女孩子还在笑,催促他:“快点进去呀。”

娄怀玉有些畏惧地伸手推了推,门没锁,朝内打开了。

这间房明显要比其他三间都大,关了窗,只有一点光透入。

压抑的呼吸以及木块摩擦的声音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停了停,接着又迅速地继续了,比方才隔着门板还要响亮许多。

女孩子从鼻子里隐忍一般发出“嗯”和“啊”。

娄怀玉终于猜到了是什么事,觉得脸热,心跳也快,却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朝床榻那头走去。

而床榻的摩擦声愈发激烈了。

娄怀玉看见有人用半挺着身子伏在床上,从身影来看,相当高大。他一下又一下的耸动着,两只手臂有力地支撑在床板上,在这么昏暗的地方,娄怀玉都好像能看得到肌肉有力的线条。

隔壁女孩子的笑声变得远了。

对门有男的笑骂:“你看这小兔崽子,色的很,小小年纪眼睛都看直了。”

娄怀玉是看直了,他也觉得呼吸急促,有无法形容的感觉从胸腔蔓延开来,逐渐遍布四肢百骸。

那个身体让娄怀玉觉得太熟悉,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好像夜夜在娄怀玉耳边响起。

忽然,男人用力一挺,女孩子长长地叫出一声,而后房间里的声音便安静下来……徒留下一片男男女女,还有娄怀玉的急促呼吸。

又过了很短的一会儿,男人趴到了女孩子的身上。

娄怀玉也看清了他的脸。

时季昌扯出了一个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是充满欲气和满足的模样。他伏在女孩子耳边用低沉的嗓音喊她:“玲玲。”

娄怀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急喘几口气,看清了自己仍躺在熟悉的大院里雕花精致古老的床榻上,而不是幼时南方的妓/院小/楼。

室内也比梦里的那间房间要亮堂一些。

有人很迅速地贴过来,碰了碰娄怀玉的额头。

“醒了?”梦里的人就出现在他的床榻边,皱着眉头道,“感觉怎么样?”

时季昌手里拿着娄怀玉日常擦洗用的毛巾,沾了些零星的白沫,看样子是刚刚出去用积雪洗了一番。

娄怀玉还没能从梦境里完全缓过来,他眼神颇有些涣散地盯着时季昌,看他顿了顿后,重新动作起来,将沾满了雪花的毛巾叠成了小方块。

“你发热了。”时季昌皱着眉解释,一边将小方块往娄怀玉额头上放。

然而冰凉的毛巾刚触到娄怀玉的额头,便被门外传来的声响打断了。

杜鹃重重地砸了几下门,扯着嗓子喊:“娄老板?这是又怎么了?”

第12章

“娄老板?这是又怎么了?”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在这儿关门呢!”杜鹃喊,“您可省心了,我们下人要干的活还海了去了呢!”

娄怀玉的眉头皱起来。

他尝试着撑了下身子,想应一声,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地疼得厉害,手臂也软地很,撑不住身体倒回了床上。

杜鹃顿了几秒,又喊:“娄老板?!”

娄怀玉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杜鹃又抱怨了几句不知下人辛苦的话,继续敲门。

时季昌眉头也皱地很深,垂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在外头接连不断的催促声里伸手把毛巾给拿了,挂回原本的位置上。

又过了几分钟,杜鹃的叫喊声才终于停下来,她似乎也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语气好了一些,在门口自言自语:“总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时季昌不知去了哪里,娄怀玉少了毛巾的降温,头也更晕了。

他躺在床榻上,只觉得半梦半醒,好似快要重新陷入那个荒诞而叫人痛苦的梦里去。

又过了一阵,门外传来很重的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娄怀玉心脏也跟着抖了抖。

再接着,房门被打开,有光与风一同闯了进来。

山口步履很匆忙,身后跟了一队小兵,风一样走进了房间。

娄怀玉浑浑噩噩地听着,房间里开始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娄怀玉头脑和身体都难受的要命,脑子转不动,又觉得很心慌,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下来,比平日的要更咸和烫。

他费力地抬了脖子想确认时季昌是不是还躲在平日里在的床后,可那一块太暗了,雕花后面黑洞洞地一片,叫他什么也看不清。

山口来到他的床前,看清娄怀玉脸上的泪以后,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倒是先停下来,去摸他的脸。

但他身后的几位士兵已经围着娄怀玉的床检查起来。

“生病了?”山口一边替他抹了泪,一边温和地问,眼神绕着床铺里也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圈。

娄怀玉看有人检查床后面,心都吊起来了,问话也没心思回答,瞪着眼睛瞧那位消瘦的日本士兵走到床后。

士兵很高,与时季昌差不多,比他要瘦上一些,仿佛更容易地走进了那块他熟悉的黑暗里。

有几秒钟的时间,娄怀玉觉得大脑充血,失去呼吸,甚至有些耳鸣。

他不受控制地幻想出时季昌被抓出来的模样,会被打还是枪毙?

血淋淋的画面也趁着人虚弱毫不费力地挤进娄怀玉的思维里。娄怀玉都没心思想自己了,一时竟不知是慌乱多些还是心痛多些。

好在下一秒,高瘦的士兵没什么表情地复又走了出来。

他对着山口说了句日文,又摇摇头,大约是没有人的意思。

娄怀玉一口气缓出来,呛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喉咙又痛又痒,越痛越想停,越想停却咳地更厉害,一时间呛地满脸通红,侧了身子干呕起来。

山口挥挥手叫士兵先出了里屋,坐到床边给娄怀玉顺气,眉头皱地很深:“怎么忽然病地那么厉害。”

娄怀玉一边咳一边挥手,又听山口道:“以后别堆什么雪人了。”

娄怀玉很艰难地应了一声,等他真的咳停下来,屋子里也搜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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