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色红红的,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到她的眼神忽然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为她擦拭的手,停在半空,手的主人,望着杨子安。
杨子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手里端着半杯酒:“过来。”
杨沧海没有动。
但来人是柳桑田正在积极靠拢的人。
现在不比在桐城,那里是杨沧海的主场,柳桑田无论如何都得站杨沧海。
这里是秋明山,杨子安成了主人,他说了算。
稍做掂量,她识时务的移动了一步。
杨沧海握瓶的手紧了紧。
杨子安看似得意的说:“这次比赛圆满成功,庆祝一下。”
柳桑田看远处狂欢的人群:“我们又不是第一。”
杨子安说:“赛场失意,情场得意。”
这话听得有些别扭,柳桑田不是滋味的看了看他。更有些不好意的瞥了杨沧海一眼。
杨沧海将毛巾收回到自己的手中,垂下目光,甩毛巾擦着手中的酒瓶子。
杨子安凑近到柳桑田身边,手往她肩头一搭,带着往边上走了两步。
柳桑田忙让了让,他的臂却狠狠一紧,眼底寒森森的,脸上却在笑。
虽说众人在庆祝,但他却十分不高兴,杨沧海的到来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
华阳集团内部的争斗早已不是秘密,柳桑田选了跟杨子安合作,就自然跟杨沧海会疏远。
杨子安个性张扬嚣张,他的母亲虽不是杨大兴的原配,却是一直很受宠的那一个。
当年嫁给杨大兴时,手握着南方高端地产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而且这几年,又投资互联网电商,在集团内有极大的话语权。
柳桑田不能得罪杨子安,也不想杨沧海面子上不好过,她对着杨子安一笑:“你选中的A牌赛车完好无损的到达,车手的功不可没,这证明您的眼光好,应该得意的是你。”
杨子安心中有火,按住柳桑田的肩头,冷哼一声:“我计划了一年,让老三痛快了一晚上,倒是不亏得很。”
说得兄弟情深似海,牙齿却咬得格格响。
至此,柳桑田已断言,杨子安不是他嘴中老三的对手。
杨沧海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看客的表情。
他拿毛巾在脖上擦了擦:“赢的我不要。归你了。”
然后视线向一直压在柳桑田的臂射过来,“柳桑田,跟这事无关。”
杨子安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暧昧的眼神,在柳桑田和杨沧海两人间转来转去,最后仰天大笑。
他手勾起柳桑田的腰,往身前一带,柳桑田耳畔传来极微的声音,他用只有她能听清梦的音量说,“账做得不错,我看好你。”
闻言,正推拒他的柳桑田,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睛直勾盯着杨子安的脸,放着这一夜以来,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渴望的光芒。
杨子安很满意她的表情,笑笑,“你的眼睛真好看”,随之又向杨沧海扬着胜利的光芒,继续轻拍她的肩头,像邀请女朋友一样:“我家老三,假期后有个生日会,你帮忙选个礼物送他。”
哦?
杨沧海的生日。
“不合适吧。”柳桑田自信满满的肯定,她是没有那种选出杨沧海喜欢东西的本事,这点知知明还是有的,不过不好驳了杨子安。
她提议说:“现在流行发红包,您包上十几万,简单方便又大方。”
杨子安脸微一沉。
变色龙啊。专用阴晴不定的眼神吓人。
柳桑田内心不忿,但只能呵呵的陪笑。
她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没有堆积的金钱等着她花的经历,自然想不出有钱人是怎么样花钱的。
不过,他居然幽幽的说:“谈钱伤感情。”
我去,小气就直说。
她立即换了一个思路:“杨总生日,我们做职员的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尽点心意还是会的。”
杨子安终于松开了柳桑田,一边欣赏杨沧海百年不变有淡然脸,一边晃着八字步往人群那边走。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搭讪般的语气问;“桑田,你记下那些发动机号码了吗? ”
杨子安的A牌车本应该报废在比赛之中,这样,他早就预定好的那台三百万字的车,就能以这台不足五十万的车的名义,从公账上走。搞一个比赛,旧车换台新车到手。何乐而不为。
而这车,在一年内再找买家把车卖掉,又是一笔进账。
这种账,几乎没有人去查。
柳桑田事后,想起那一堆一堆不是坏,就是摔了车,本还可惜得很,但是那些金主们却没有不开心的,只觉得奇怪。
于是,心里多了一个心眼,把赛车的发动机号略记了下来。
柳桑田心中一凛,杨子安并不是草包,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快速找了一个借口:“我想有钱了买一辆跑车,现在看看哪个牌子的发动机好。”
杨子安没有再追究,转身离去。
柳桑田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瘟神。
一旁的杨沧海看戏良久,看她神色此时放松起来,讽刺的一瞥:“我以为你刚才在他面前装傻卖乖是因为酒后失智,不过现在看来你很清醒。”
柳桑田听出,他在指她跟着来看比赛,居然记下了那么台车的发动机号,这不是正常人干出的事。
但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因为做了有着顶极赛车的账目,所以对发动机号有了天然亲切感。
于是就鬼使神差的强记了一批枯燥乏味的阿伯数字。
杨子安骗不过,难到杨沧海她就能忽悠过去。
算了。
还是装疯卖傻了。
她是女的,在这方面他杨沧海拿她没有办法。
她伸手问他要酒。
杨沧海侧目:“还喝?”
柳桑田摇头:“不喝。”
杨沧海奇了:“那用来做什么?”
柳桑田舔了一下干起皮的嘴唇:“漱口。”
“……”
杨沧海淡定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看“外星物种”的诧异。
柳桑田的“漱口”式喝酒方式,很快引来一个人目光。
她无所谓,反正在场的杨沧海不介意,她也就没有什么放不开的。别人怎么看,她并不在意。
不过,有人在意。
抬眼,孟飞已脸色阴沉的站在她的跟前,劈头盖脸一句:“你算计我?”
柳桑田无辜之极,她没有那个本事算计他,只因为戴菲林的交待,才想过要护着他一下。
她笑了笑,目光从他身上,转到杨沧海的身上,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于是扬着酒瓶:“怎么能这样说,用你的名字报的名,比赛也是你比的,钱自然是打你卡上。”说着特别向杨沧海用眼神示意,“他只是一时兴起,你就当没这回事。”
此语双重含意。
第一,她希望孟飞不要再为赛车的事发火。
第二,杨沧海也不要把她攀附杨子安的事放在心上。
孟飞皱着眉头,还是气哼哼的。
柳桑田只好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晃:“要不我让戴菲林跟你说,她说要是你今天出事了,她就……”
说到关键词时,柳桑田放慢语速,断了句。
孟飞眉头更拧:“她就要怎么样?”
哦,少年脾气不小。
不放大招,只怕他不会听话回国。
柳桑田眼都不眨的接着说:“戴菲林说,你受伤,她养你一辈子,你没了,她就来秋明山殉情。”
不好意思哈,老友,你的小鲜肉汽油桶一样遇火就暴,只能用最狠的话来安慰了。
孟飞的脸白得吓人,一会耳朵尖红出血来一般,他眼神微闪的问:“她真这么说?”
“你回去问她。”柳桑田说着,看到他盯着她的手机看,害怕他真的现在就问,赶紧找补一句,“这种事电话里说不清,得当面问。”
“当面问?”少年的脸上飞起一片霞云,讷讷的点了点头。
在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柳桑田看到他嘴角飞扬起的青春活力,刚刚阴霾盖顶的他,此时云开雾散,朝阳一样灿烂。
柳桑田笑着看着少年的背影,如果当年她像如今一样,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遗憾。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忧伤,落在了杨沧海的眼里。
他拉开衣服的拉链,里面露出贴身的棉料,手从上到下的一拔,扣子打开,冰冷的山风吹过他的腹肌。
柳桑田正好回头看到,眼神滑过他的身体,轻轻一瞥,立即把目光移开,去看热闹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