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看她:“我洗不到。”一副大爷状的表情。
他不洗,那她来了。
“搓澡而已”她想,不就是拿块布打上香波,一通猛擦,比刚刚举个刀而刮来刮去的,要安全太多了。
“行。”她心情不错,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再转身,去拿香波时,看到门开了一条缝。
老板娘端着一只托盘在外面站着。
柳桑田向杨沧海看了一眼。
他略仓促的拿起一块布往水面上一抛,将柳桑田,往身后一带,给挡了个严实……
她头从他的身后探出,冲门外说:“老板娘有什么事?”
老板娘目光微微探进来,“方便进来一下吗?”
柳桑田向杨沧海望了一眼,他脸上的警惕之色稍轻松了些。
随手一拉,拿了块白色的布圈住了自已,背过身去,不再看门外。
柳桑田愣了一下。
这男人,怎么怕被别人看到?
转念一想,他身上伤痕、疤痕的,不想让人看见也正常。
“做了些吃的,我送进来吧。”老板娘好心的说。
柳桑田想,这个真不太方便。
不过好像这里风俗不怎么介意这种事。
她说:“没事,我们出去吃就行。”
老板娘坚持:“你出去这么久,也没有吃什么。”
“好,我过来拿。”
柳桑田看到已转过脸的杨沧海,他戒备的眼神里充满着被打扰后的忍耐。
她起身,身体从水里□□,像是一根白藕,从清冽中升起,杨沧海觉得自己的灵魂出壳,跟着一起出去了。
她回眼,眼睛里有勾子。
他的手不自觉的往前探,指尖在在她站起时,滑过她的长发,软如游丝,纠缠在他的指端。
感觉到有一丝痛意,她低低的唉呀了一声,矮下身体,侧着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等等。”她风情万种的说。
他全身一个激灵,眼睛跟着她的身体,手握着她的腕,眼中透着“不准走”三个字。
男女间的力量对比。柳桑田远不及他。
他也正恨恨得心痒,想把她按倒。
可她,灵巧的回视了他一眼,带着笑意,略有些安抚之意的意思,像阿姨看到淘气宝宝般,又爱又有威仪的意味。
他忍着,强迫自己不要冲动。
只一个不留神,她已自己披了一件衣服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原地不动的看着她去应付外面的事,眼里的火慢慢的在燃。
第 105 章
柳桑田转身拉上移门的瞬间,看见杨沧海的正仰卧在温泉池里,蒸腾的白汽掩饰了他脸上表情。
当门彻底关闭时,他淡然的右眼,隐隐明灭着一团红色骤然亮起。
老板娘送上托盘,在柳桑田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那位先生,想找你谈谈。”
柳桑田抬了一下眼皮,回望里面泡澡的杨沧海,有些窝火的想,这个点来找她,谈尚贤是不是有点故意的意思。
但是她能顺利见到杨沧海,并将他保释出来,谈尚贤是出了力的。
在国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也不是什么用完朋友,就翻脸不认人的主。
还是得去谢谢人家的。
她点了点头,端着托盘打算先进去跟杨沧海说一声。
老板娘身体前倾的悄然说了一句:“他带了人的。”
柳桑田脸色微微一沉,“知道了。”
放下托盘,立即套了一件宽松的长裙,直奔饭厅而去。
老板娘没有骗她。
饭厅内坐了三个人。
柳桑田走过去,目光向在座的人扫了一眼,谈尚贤和小月,这两人柳桑田不意外。
但另一个……她愣了一下。
对方主动打招呼:“桑田。”
从李从扬的嘴巴里,这么亲亲切切的叫出她的名字,柳桑田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连小月了侧目看了一眼李从扬。
她看到李从扬脸微微发红,人站起时,双眼在放光。
李从扬眼里,久别重逢的喜悦,跟柳桑田淡淡的点头致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从扬有些窘迫的坐了回去。
柳桑田落落大方的抬手给三个人倒茶。
李从扬飞快的接过,眼里带着笑意,仿佛眼前的柳桑田,此时已经不是国内那个在他母亲手下做过事的小会计。
柳桑田没有心思去细想李从扬的态度,只向谈尚贤说:“谢谢你们。”说这话时,她向小月看了一眼。
小月接话说:“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柳桑田:“我跟杨沧海会离开这里。”
小月:“哦……”
小月显然有这个心里准备,她向谈尚贤看了一眼,之前谈尚贤极力说服她帮忙时,曾提过杨沧海若是被关了,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无论从同是中国人的角度出发,还是从她的任务来看,她也不想杨沧海这条线索断了,答应下来帮忙,但是她也是想得到回报的。
杨沧海是华阳洗钱案的关键人物。
可以说,拿下杨沧海,等同于将华阳这座几十年攻不进去的城堡,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一道门。
那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这样的人,要拿下,何其的难。
折损的人已经不少。
谈尚贤坐的位置,正对面后院的门,那张门一直是关着的。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阳光正照在那门上。
门上突然映出一截人影。
从高度上看,应该是个男人。
谈尚贤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张卡,说:“桑田,我们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以后能不能跟我保持联系。”
说着将卡推向了柳桑田。
卡里有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柳桑田望了一眼,沉默着。
谈尚贤说:“这算是一点心意,谁还不遇上一些事呢。我希望帮助到你。”
柳桑田还是没出声。
谈尚贤说:“你是怕杨沧海介意吧。可现在的他,真的很难在这里马上立稳脚跟的。离了杨家,他跟一个普通打工仔没有区别。”
柳桑田掀起眼皮,把卡推了回去,说:“我在这里也是打工的,自己养活自己,挺好的。”
谈尚贤:“可你们需要钱。”
柳桑田:“需要的,我们自己去挣。”
谈尚贤说:“那算是我借给你们的。”
柳桑田摇头:“只能喝粥时,我不会借钱去吃肉。我这个人对于物质要求不高。”
谈尚贤看了门上的影子一眼:“你要求不高,杨沧海未必。”
柳桑田目光一冷:“他经历过的,别人未必扛得下来。”
“那留下我的号码,”谈尚贤没有放弃:“你们以后可能还会遇到事,你联系我就是。”
柳桑田目光垂下:“我真的不希望我们再遇到什么事。”
谈尚贤:“以后谁说得准呢?谁能保持一直不变。再说,事情总会过去的。在过去之前……”
“在过去之前,我们能自保已经是最后的低线。别在逼他了,他跟养他的人决裂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你还要他怎么样?
大义灭亲吗?
这件事,落到谁的头上,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样。
何况,谁都有求生的本能。”
柳桑田声音硬气的,打断了谈尚贤的话。
再联系,大家都为难。
李从扬插嘴道:“有什么不能的?我就能做到。”
柳桑田略瞥他一眼,叹息的说:“你从小不知道自己姓杨。你姓李。”
李从扬满不在乎:“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要把他们所做所为统统揭发出来。”
柳桑田嘴角勾起,看了看李从扬手腕上的手表,轻声说:“这款手表,得十万块,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钱买的?”
李从扬抬了抬手,眼神微闪:“是我妈买给我的。”
柳桑田笑:“你妈拿着杨子权的卡,当家用,你知道的吧。”
李从扬刚刚还一脸正气的脸,瞬间垮掉。
柳桑田握了握手里的杯子,里面的水荡起一圈水纹,她声音里带着历经苍桑的淡定:“以杨沧海的本来的心性,他只想得到杨家的家产,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如果不是柳颂的那颗心脏,在他的身上,他又怎么会愿意流浪到日本来。
小月,除非他本人愿意,否则到时候他自己身体的排异反应,就会让他因此丧命。”
饭厅里安静异常。
三个,六只眼都在盯着柳桑田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