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新月没想到王寅会把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来,王寅稍微歪着头看向她,她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我不知道。”

王寅疑问:“你不是之前在小高身边吗?怎么突然来于总这里了?”

宋新月心想,这几个人怎么记性一个比一个好,连她这种无名小卒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于渃涵说:“你有事儿没事儿啊?你是不是特别闲?怎么成天问东问西的。”

王寅把于渃涵拉进了办公室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问于渃涵说:“现在没别人了,你也不愿意分享分享?”

“没什么可说的。”于渃涵靠在沙发上,“懒得说。”

“哦,那就是有故事。”

王寅从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烟,他坐到了于渃涵身边,取出一支烟习惯性地用手指捋了一下,递给了于渃涵。起初于渃涵并不想接,王寅又递了递,于渃涵才勉为其难地拿了过来,随意地咬在齿间,烟头上沾染了一些口红。

“砰”的很轻一声,一束火苗在她面前点亮,王寅举着打火机看了她一眼,她问:“你不怕烟雾报警器响了?”

王寅笑道:“我的办公室专门改过,不会有问题的。”

于渃涵这才弯腰凑近,火苗让香烟迅速地燃烧了起来。她吸了一口,重重地呼了出去,揉了揉眉心,对王寅说:“你真是当着别人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这种烂性格,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忍你呢?哦对,小飞能忍你……哎,你说人是不是就真的特别贱?”

“不至于吧?”王寅不知道于渃涵怎么无端端就感慨起了这些,“这不也分什么时候么?我觉得可能就是当初处在那种环境和状态里,所以很多事儿才处理地跟狗血电视剧一样。现在看看,激情都是一时的,其实就是习惯了。你觉得我性格烂,不也是忍到现在没弃我而去么?”

于渃涵说:“我又不是要跟你天天过日子。”

王寅摇头说:“我觉得都差不多,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远比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比婚姻关系要牢靠的多。”

“那你说。”于渃涵问道,“我要是和小飞都掉水里了,你救谁?”

王寅说:“你俩都死了算了。”

于渃涵“啧”了一声:“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在你心底里,你觉得我和小飞谁最重要?”

王寅故作思考片刻,好像面临一个超级难题一样,眉头都皱了一皱,才说:“这个问题,无论是你问我还是小飞亲自我问我,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对我而言,只有我自己最重要。无论是挚友也好爱人也好,哪怕再相亲相爱,对我来说都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差别只是陪伴我的时间长短。最终我还不是要一个人面对生老病死?所以把什么重要与否的筹码压在别人身上,我觉得很假。你看,我不可能说我这辈子为你活,也不可能为了小飞活。既然不为任何人活,那岂不是我自己最重要么?”

那种看上去很伟大很无私的感情,在王寅看来本质上也都是自私的。对方高兴便自己也高兴,对方难过便自己也难过,看上去是对方的感觉更为重要一些,但其实落脚点还是“自己”,出于自己是否高兴难过而做出来的举动,归根结底,满足的还是自己的情绪。

它可以被包装的很美很好,只是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那么认同罢了。

“……不愧是你。”于渃涵觉得自己问王寅这种问题本身就很蠢。王寅只是外表看上去混不吝外加好相处,可他的内心非常理智,理智到冷酷,很是自私。当初能跟陆鹤飞破镜重圆的原因过于复杂,陆鹤飞是个疯子,王寅也拿他没办法,被逼到绝路了,难免会理智下线那么一两秒。

可当一切重回正常时,王寅就还是那副样子,他好像一个活生生的案例,告诉他周围的人——不要随意窥探人性。

从某种角度来说,于渃涵意外的有点欣赏王寅这一点,最起码他不会把几件性质不同的事情搅和到一起去。一码归一码,永远算得清楚明白。

于渃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很想把事情告诉王寅,于是她也这么做了,把跟高司玮的纠葛完完整整地讲给了王寅。

王寅听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样子,而是很淡定的“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他终于说了呀。”

“什么叫‘终于’?”于渃涵质问,“难道你早就知道?”

“我不是我没有。”王寅赶紧甩开关系,“我就是感觉,猜测,嗯……第六感行不行?哎呀渃渃,有些东西吧不必说那么清楚明白吧。你看你这么优秀,被异性喜欢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为什么你说得好像完全无法接受一样。”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于渃涵说,“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堪比我有一天突然跟你表白了,你脑补脑补那个画面,你能接受么?”

“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呢?”王寅笑道,“这没什么不好吧?”

于渃涵说:“我现在就给陆鹤飞打电话。”

“哇,我好害怕。”王寅面无表情地说。

“喂!”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王寅笑道,“我只是想劝你放轻松一点,既来之则安之,你又不可能左右别人的感情对吧?我确实也能理解你因此感到烦心,毕竟是有点突然。如果你接受,就对一段感情过于轻浮,你可以这样对别人,但对小高而言有些不太尊重。但如果你不接受,他是否会因此离你而去也不得而知。总的来说,你害怕失去他,人一旦有了害怕的东西,选择权就再也不在自己手上了,落入无限的被动中。”

于渃涵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尽,她有些出神,烟灰不小心掉落到地上时才回神。

王寅看着埋进地毯里的烟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了解于渃涵,于渃涵无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他最喜欢她的一点就是:于渃涵身上有很多女人的优点,但是鲜少有女人通常会有的缺点。

其中一项就是不那么感性。

这就让她显得自己好像很了解男人,但其实又不那么了解男人。

王寅承认自己虽然也算是有男人的优点,但男人大部分的缺点他同样拥有。所以当他对异性有需求时,他会想尽办法去讨好对方。这种讨好并非姿态要放得多么低,而是试图去了解对方,投其所好。

所以即便他算不得万分了解女人的情圣,比之于渃涵,他也称得上经验老道。当然,这不是什么可以洋洋吹嘘的资本,他只是热衷此事,便有所研究。于渃涵压根儿不需要取悦别人,大把的人来取悦她,供需关系不同,她没有必要费尽思想去了解对方。

也许在高司玮的问题上,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还是不要太害怕失去吧。”王寅缓缓说,“如果真的会失去,那说明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拥有。为了未来不可预测的事情缚手缚脚,这不就是杞人忧天么?”

于渃涵道:“我现在都沦落到你来教我做人了?”

“我哪儿敢。”王寅说,“只是分享一下站在我的角度能看到的东西,无论如何,你都得承认有些事情就是‘男女有别’,对不对?”

于渃涵将手里的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左右扭了一下。“行了,不说这些烂事儿了。”她说,“过段时间我得去趟上海,时间没定好,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对公司的事情上点心?”

“我还不够上心呀?”王寅表示委屈,“我有多努力你知道吗?”

于渃涵说:“我不知道,看不见。”

“那这样吧,你出差这段时间,我去择栖看看。”王寅说,“正好电影那边可能有点事情需要跟小高聊一聊。”

于渃涵警惕地说:“你最好别对他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他跟你不一样。”

“哎呀,小高是大人了,不是什么小孩儿。”王寅说,“你看他处理那些乱七八糟各种明规则潜规则的事儿不是很得心应手么?”

“那是因为他把那些事情当工作。”于渃涵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天吃饱了等死?”

王寅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你们女人少嘚吧嘚。”

于渃涵脱下高跟鞋就朝着王寅丢了过去,还好王寅闪得快,要不然身上可能得被戳出来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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