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有他的原因。”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等回去……”
杜敏君似乎是想安慰她，正在这时，储备粮低低叫了一声。白枕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翻下左眼的目镜开始仔细检查周围的环境。
通道没办法被仪器侦查容易做到，但能躲过众多哨兵的感知就只有一个可能：构筑通道的材料能屏蔽精神体的能力。
屏蔽材料的制造受国家严格把控，军用民用都有定额，全程派人监工制造，想要建这样一条额外的地道除非通过走私，否则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但即便是走私，人造的屏蔽材料也面临着货源稀少、价格昂贵、运输困难等问题，花策当然会转而采用另一种材料——智类生物的骨骼。
这两样材料的官方价格原本是智类生物骨骼更为昂贵，但因为人造屏蔽材料基本都被各国政府掌控，远不如偷猎智类生物的骨骼容易，所以黑市上价格颠倒。加上智类生物的尸体可以假装成畜肉进行运输，走私更为方便。
白枕查阅了州政府里分塔这些年的采购清单，发现有几年肉类进口项目数量异常，这才更加确定这个猜想。她虽然能力大增，但对智类生物骨骼所形成的屏蔽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储备粮却能对此有感应。
她反复检查3D地形图后，划出了大致的区域，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条通道，半小时应该就能找到。要是半小时之内找不到这条路，她也还有时间去和花简他们汇合，执行B计划。
储备粮有反应的是一颗榕树，在丛林中毫无不显眼。
“是这样里？”
杜敏君仔细打量了一下榕树，没看出有哪里异常。白枕从战术背包中抽出一把激光切割枪，开始沿着榕树半根部位切割。
“白枕！”杜敏君似乎被她的行动吓了一跳，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引起注意？”
“没事，待会儿还会用上爆破□□。大公他们应该已经快到地下基地入口，花策怎么都应该发现了，现在没有余力管我们。”
杜敏君察觉到白枕的冷淡，一时没有在开口，站在一旁看着她迅速将榕树切断。榕树中间果然有一人大小的中空，底下是一道螺旋式金属门。
白枕一边安装□□，一边召唤出哈提。冰狼幽绿冷酷的双眼在黑夜之中分外明亮，直直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向导。
金属门十分坚固，白枕先试炸了一枚，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敏君，把你包里的也给我。”
爆炸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和震动，冰狼在爆炸的瞬间将所有多余的能量以及冲击吸收。暂且不说白枕的能力如何，光光这操作的精细度就足以叫人叹为观止。
杜敏君沉默着将背包递给她，白枕从中取出所有的爆破□□和自己的一起固定到了门上，而后从树洞里翻了出来。
“这次稍微离远一些，可能会有一些飞溅。”
杜敏君依言退后了几步，看着白枕冷漠得有些紧绷的侧脸，突然问道：“当初你拒绝我就是为了沐沐吗？”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些？”
杜敏君轻笑道：“因为我很好奇，怕之后没有机会再问。”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更为主要的原因是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
“大家都说你是木头，看样子并非如此。”
□□在杜敏君的话语中被引爆，只发出轻微的闷响，飞溅出零星的碎木。螺旋金属门被炸出了恰好能容纳一人经过的大小，白枕看向杜敏君，问道：“你和我一块儿去吗？”
“我是你的搭档，怎么可能不陪你去？走吧。”
哨兵素来打头阵，白枕在前，杜敏君在后，两人依次进入其中。通道之中漆黑一片，除了顶端炸开的洞口漏下的几丝月光，再无一点光线。
杜敏君首先打开探照灯，将通道照亮。
这条用来逃生的通道虽然隐蔽，建得却十分粗糙，因为没有与基地的通风系统相连，里面空气混浊潮湿，地上积水已经没过膝盖。两人在下来之前就已经带上了面罩，这时只能依靠通讯机交流。
白枕并没有照顾杜敏君的意思，在通道中快速奔跑。杜敏君勉强跟在他身侧，微微喘着气道：“我自觉掩藏得不错，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是指哪件事？”
“……当然是你刚才说的那件。”
白枕极少在任务途中聊无关的话题，这次也算得上特例。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直觉，毕竟都只是一些蛛丝马迹而已。你喜欢他并不是叫人意外的事，锦深是个好人。”
“我看上的可不是他好人这一点。”
白枕叹气道：“那你看上了他什么？”
“一定要说的话，是愚蠢吧？无论是他受花沐觉醒牵连，被贬贺州仍忠心耿耿为领袖卖命这件事，还是明知不可能却无法自拔地喜欢你这件事都很愚蠢不是吗？这次的事也是。”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他。”
杜敏君讥讽道：“看来他喜欢你这件事，你不是不清楚。比起我来，你才更加过分吧？嘴里说得好听，不也一样那他当傻瓜吗？”
白枕陡然停下了脚步——横亘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纵落式金属门。这种门厚实笨重，一般只能在单侧开启，依靠手动开关电机启动，不与智能控制系统连通，所以无法用光脑黑掉。
这扇门少说四五吨，厚度完全不是两人携带的爆破□□所能搞定的。
杜敏君幸灾乐祸般轻笑道：“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枕默不作声地站立着，就在杜敏君以为她也束手无策的时候，一股寒意透过了战术制服，从腿部入侵。
随着坚硬的冰块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纵落式金属门也开始缓缓升起——一道拔地而起的冰墙将它顶离了地面。
白枕看向杜敏君，“看来对付越原始的东西，暴力就越管用。”
“没想到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怎么？现在要进去吗？”
再往前就是地下基地，以现在的进度或许会比花简更早一些到达。
“不，我想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事需要解决。”
“你这可有点欺负人了，这种环境里我没有一点儿胜算。”
“所以，不如你把事情老实交代。”
第166章 行动
原本潮湿黑暗的地下通道因骤降的温度而变得冰冷干燥, 呼吸的白雾在战术探照灯的光芒中更显出几分冷意。
一条黑色的巨型蟒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杜敏君身后, 竖瞳死死地盯着白枕，发出低低的嘶嘶声。
杜敏君的精神体名叫美杜莎，因其石化能力与狩猎锁定相似, 而有非常高的相性, 这也是白枕安排两人搭档的原因。
哈提从喉中发出低吼，储备粮更是炸了毛，冲着杜敏君不停地叫唤。如此近的距离, 向导对上哨兵是绝没有优势的, 更何况白枕在等级上碾压他, 自然没有胆怯的道理。
两人没有对峙太久, 杜敏君解除了精神体, 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好吧、好吧，鸡蛋碰不过石头。你宁肯带着我上路也不拆穿我, 看来准备好采取强硬手段了。我选择坦白从宽, 你有什么想问的？”
白枕会带上杜敏君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计划原本就仓促，如果在出发之前再发生什么变故, 会强烈动摇军心。正因如此，连梁锦深的事也隐瞒了下来。
对于杜敏君, 白枕自然有很多想问的事, 但会带着他来这里却不是为了审问他。账可以秋后再算，救人却不能。
“我现在对你的理由和目的丝毫不感兴趣，唯一想要知道的是有利于这次行动的讯息。”
“这个概念实在是有些笼统……”
白枕见杜敏君还想拖延时间, 目光不禁一沉。哈提一声低吼，瞬间将杜敏君的双腿冰冻了起来。
白枕看了一眼光脑，“现在时间是0025，你有五分钟时间，之后冰冻效果会蔓延全身。不过你放心，冰冻效果下三十分钟之内都是安全的。你说的信息对行动越有利，我赶回来救你也就越快。”
杜敏君明显已经受到寒冷的影响，口中讥讽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并不像别人想象得那么刻板，更遑论木讷。就连那忠诚之心也不过是你伪装的假象，事实上帝国如何你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