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鉴瞪了崔令一眼:“别教坏孩子。”
崔令摸着鼻子,露出无辜又温和的笑。
“爹,无色法师解决了你的问题了吗?”
叶明鉴道:“我只是问了问王子夏的事情,无色法师说他本想收弟子,却发现两个弟子都不太理想,就没有收,结果,王子夏还不肯死心,一路追着非要法师收他。”
“他这又是为什么?”
“大概是无色法师的名头太大,王子夏想要堂堂正正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只要靠着个枝头了。”崔令补充道。
叶青微又道:“昨晚爹爹就把计策安排好了吗?”
叶明鉴道:“是,那位魏无敌倒是个不错,若是他能将这件差事办好,我便为他寻一个更好的出身。”
崔令补充道:“大丈夫当沙场扬名,总是跟着你们也不是个事儿。”
叶青微看看叶明鉴,又看看崔令,疑惑道:“我觉得你们今天古古怪怪的。”
崔令笑道:“那是你爹终于要学崔叔一样退隐江湖了。”
叶明鉴:“喏,你这厮好不要脸,谁学你了,也不知道是谁跟在本人的屁股后面非要结伴呢。”
崔令摊手:“我一个孤家寡人,还在世的好友不过两三个,不找你找谁?”
叶明鉴笑:“好,那就可怜可怜你。”
他转过头来看着叶青微:“爹知道你一向有主见,你是怎么想的?”
风吹树,树影摇曳在她的眼底。
叶青微将碎发抿到耳后,微笑道:“大师说我的机遇在四年之后,我也想先陪爹娘几年,待到江湖重出之日,必将是风起云涌之时。”
叶明鉴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大的口气。”
崔令摸了摸她的脑袋:“倒也真令人羡慕,阿明,你我真的老了。”
叶青微观这二人,一个仙风道骨,一个温柔君子,虽然岁月在两人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无损两人的魅力,就像是两坛不一样的酒,散发出不一样的幽香。
叶青微撒娇道:“哪里老了,爹和崔叔可是永远不老的。”
崔令轻声笑了起来,他目光温柔,宛若柔波中的睡莲:“阿软太会说话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无色法师的吗?怎么就信了他四年的话。”
叶青微微笑不语。
她能站在这里多亏了他,她虽然嘴上说不信他,其实心里明白无色作出的牺牲,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这么做,但他希望她不说,装作不知道,那她也只能做个没心没肺的受恩之人了。
叶明鉴则用眼神示意墙内众位郎君,平静道:“自己惹得债,可要自己还。”
叶青微默默鼻子,笑嘻嘻道:“我看他们都是学业太轻松才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世间诱惑这么多,他们经历的多了,大概就不会执着了。”
叶青微口气凉薄,笑容温婉。
叶明鉴无奈道:“阿软你可真是……”
“爹什么时候离开?”
“越早离开越好,”叶明鉴转头望向崔令,“接下来就麻烦你带他们回长安了。”
崔令笑:“阿明你的委托,纵然长安对于我来说犹如龙潭虎穴,我怕也是不得不闯上一闯了。”
“我不欲令你为难,你不必如长安,人带到就好。”
崔令点头。
昔日帝师叶明鉴,终于要归隐山林,逍遥一生了。
崔令压低声音对叶青微道:“崔叔只提醒你一句,少年人虽然看上去极易动情,但若是真的遇上了钟情之人,怕是不会轻易回转心意,若阿软躲着他们,他们这股汹涌的热情憋在胸间,再见你时,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他是真心将她当作了心爱的晚辈,才会说这些话。
叶青微笑盈盈地蹭了蹭自己娇嫩的脸颊,美的像是一朵带着露水的蔷薇花。
“真的会有人舍得我吃苦吗?”
她嫣然一笑,小小年纪便已经显露出以后的天香国色。
崔令微愣。
是啊,她有如此美貌,又如此聪明,偏偏又如此善谋人心……谁又能令她吃得了苦?
崔令哭笑不得:“阿软你可真是个宝。”
叶青微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崔叔的担忧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好了,不是每一个人都痴情如崔令,如叶明鉴,如卢庸的。”
“你居然敢直呼长辈名,小心被你父亲听到。”
叶青微双手捂着嘴,娇俏地眨眨眼:“崔叔是不会跟我爹告状的是吗?”
黄墙青瓦,两人相视一笑,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四年之后,江湖再见叶青微,必然是尤物惑人忘不得,不如不遇倾城色。
回到客栈后,叶明鉴宣布会在城中休息几日后从另外一条路回长安,让众郎君现在可以随意在城中玩耍。
叶青微又偷偷去找了陆谨言,甚至想要将陆谨言带在身边,可是,陆谨言却不肯离开这里,像是被这座城锁住了魂,离不开,逃不掉。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凄楚地望着叶青微一直掉泪。
相见不识,相爱不知,相守不能,相忆不成。
此生只能错过。
一天夜里,叶明鉴留了一封向陛下谢罪的书信,便带着澄娘和叶青微归隐山林了。
怒、伤、恨、爱……一切都只会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郎君:撩了我们,你就跑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叶青微:我们小仙女才不要良心呢!
☆、第一百零四章 “终于捉到你了。”
三十三重天, 离恨天最高;四十四种病,相思病最苦, 而在这皇宫大内九十九重宫殿中,崔皇后所居的关雎宫最深。
黎明, 天色微朦, 梳洗好的女官和宫女屏息站在宫门外。
昨夜, 娘娘与陛下争吵起来,半夜将陛下赶出关雎宫, 早上心情定然不好。
宫内传来轻轻一声咳嗽,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领头的女官柔声问:“娘娘起了?”
许久, 才传来“嗯”了一声。
女官调整好表情,横扫了身后的宫女一眼,宫女们立刻低头缩肩, 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伺候皇后娘娘洗漱的宫女鱼贯而入, 每个人都静悄悄,行事有条不紊。
崔皇后被人拥到梳妆台前,小宫女立刻跪在她的身后,用玉梳小心翼翼梳拢着崔皇后乌黑柔亮的青丝。
可能因为起的太早了,小宫女的眼皮总是往下掉,手上的力度也没掌握好,不小心猛地一拽。
“嘶——”崔皇后一张艳丽的脸骤然阴沉, 她反手就掴了小宫女一掌,长长的指甲刮破了小宫女的脸, 她的长指甲也裂开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血流了一脸,小宫女却不住地磕头。
“呀,娘娘!快去叫太医!”
“娘娘恕罪!”
所有宫人都围拢着崔皇后,将还在流血的小宫女扔到一旁。
小宫女磕头磕的脑门儿都破了。
崔皇后还不解恨,她怒道:“好大胆的奴婢,给我拖出去杖毙!”
“是!”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拉住小宫女的手臂正要将她拖出去,却忽听门口传来一笑声——
“这门口怎么一个奴婢都没有?”
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此地人人屏息,生怕行错了一步,何人如此张狂?
谁料,原本还阴沉着脸的崔皇后听到来人的声音,脸色竟骤然转晴,她挥退身旁的宫女,像是小姑娘一般欢喜地迎了上去。
来人一身偏青色女官服饰,青涩的颜色却压不住她的眉目间的艳色,天姿国色、百媚千娇尚不可描绘一二,这样的容颜只能让人屏息,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好看个仔细,大饱眼福。
“崔先生,您怎么……”崔皇后一扫来人手中之物,立刻不耐,“看来是受人之托了?”
来人作出惊讶神色,不住感叹:“神了,娘娘真是神了,一猜便中。”
皇后崔观音捂唇笑道:“你就不要奉承我了。”
她摇头笑道:“非是奉承,是我真心实意,我昔日在家门时便常听人夸赞娘娘。”
崔观音的眼中瞬间盈满了少女时的神采,她胸口急喘,却努力压抑着自己,平静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宫女退下。
来人一手捏着一个锦盒,一手轻轻握了握崔观音的手臂,微微一笑,竟让人觉得春日园中的姹紫嫣红都不及她的容颜。
“娘娘,”她的声音又甜又温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不在意,“可否饶了这个小宫女?臣早就想要为娘娘描眉梳妆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好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