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红(142)

孙泠说不知道她跟谁学的,温童现在老喜欢双臂抱着胸,像模像样地拿乔,可惜纸老虎,一张嘴嗲声嗲气地就光死了。哪怕是在会上同人吵架。

人都说她骂人比夸还甜还娇。温童好气呀,转头上网查有没有法子把喉咙变粗#,#可信#偏方是多抽烟,她果真每天一根一根地往上加。

烟盒加速抽空连带着火机也消耗得快。

眼下,温童到楼下罗森买明治#档口,打火机就点不出火了。她问店员#一个来着,转念在包里摸手机的时候,冷不防摸到个物件,金属触感,冬日里格外冷手。

店员:“#几块#?”

意识到那是枚防风火机的温童:“算了##了。就这些,……,我有会员卡。”然后结完账,急急出了店面才把火机掏出来看。

时下有句流行语,说什么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是物是人非。温童从前#屑,这下觉得挺在理。

打火机还在她手里,主人已然见#着了。

项目拍板落成那天,温童乐得其所,好像连日来苦心浇灌#草木终于开了花,哪怕只是小小一骨朵。她请投资方吃饭,大摆筵席,算答谢。

又去董事会走了趟综合审批的流程。忙前忙后的大半天,终于空落下来,她酒气熏熏地回家洗过澡,出浴醒红酒#功夫,孙泠就发来消息:

看人事通知。

温童以为什么#慌#忙#小事体。半小时后,才懒懒去看,才看到标题:

关于总经理离职#通告。

仿佛一桶子泥浆泼到头上还补了两闷棍,温童瞬间惊坐起身,猛揉眼睛,甚至斗紧了看屏幕,方确定那不是幻境。也并未看错离职#人就是赵聿生。

辞职得很干脆利落。

行动前#曾与任何内部人员通过气,只是提前两天就开始部署交接工作,又关照吴安妮帮着整理私人用品。行动时,也仅有一纸文章,恭恭敬敬、好聚好散地呈到温沪远邮箱里:

辞工书

尊敬的领导,

值此用人之际,#期请辞,实属#敬。

供职冠力集团有限公司十年之久,余以凡才幸蒙殊遇,得诸位领导贤达知遇之恩,#胜感激。虽一路兢兢业业,竭力而为以图报效,无奈天资愚钝,处处力有未逮。恐误业太深,兹决意请辞,避让贤路。望予批准。

一朝共事,终身莫逆。唯愿冠力与诸位同仁拢天涯海角之清风,鹏程万里。顺颂商祺。

赵聿生

据说辞呈递上去不多时,温沪远把人叫进办公室关起门谈了好久。聊了什么外人未可知,总之某人板上钉钉#事,也没谁能拦得住。

温沪远自是顶了解不过,最后在文件上签字,批准了#去意。

温童看人事通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夜空是混沌#冥冥色。下过雨,寒意在身上#是吹,是割,刀割的割。她潦草披了件开司米外套就奔出门,脚上趿着拖鞋,一拍额头又想起来,我这么直冲冲地是在干嘛?于是攥紧手机一踅身,又朝走,来来往往像中邪了。

那赵大小姐就好巧不巧地开了门。

“身上害跳蚤了?”

“辞职了。”

一揶揄一严肃地照面间,赵聿然毫无意外颜色,耸耸肩说:“迟早的事。姑娘。”

就是这“迟早”二字莫名其妙中了温童泪点,她鼻头一酸,吃火锅辣着呛着般地疯狂拿手扇眼睛。聿然觉得再#说点什么这走廊得发大水,就赶忙嗳几声,干嘛呢?“成年人了对自己#选择负责。死不了,此处#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得没错啊。人生与工#关系,该是前占主导地位。

“相信我,走了比留下好。老二那么个性子#人,甘愿受捆绑受制约了十年,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意是死#人是活#,一棵树上吊死他总得有个理由,从前这理由或许是为了平反冤名,再狠些是为了权、利,现在呢?这两样他好像都得到了,又好像都没落着。

继续留下来不单是碍了温沪远#眼,也挡了接班的路啊。”

温童本能脱口而出,“才#是会善罢甘休#人……”

聿然说她看人目光太浅。一个人没喜没怒,没有为了人外物涂改自己本性、让步或进取#时候,那才没意思呢。

温童讷讷然,“为谁涂改本性……”

聿然白眼,孺子#可教也!

罢了罢了,老小姐干脆改口,“多点时间担心自己罢!信不信他这一走日后绝对活得更自在快活呢,天高海阔任鸟飞。而,还圈禁在笼子里。”

……

这些日子,总经办那处分批派人去洒扫过。

保洁阿姨嗟叹这人走得好干净,#留余地那种,一贯龟毛#人,屋子里本来有许多讲究物件。现在她.进去,除了白茫茫地砖就是乌漆漆大班桌。

扫得够清爽。应了那句一屋#扫何以扫天下。

温童办公室拿手袋#时候,正巧同阿姨错身过。后者忙说平安夜快乐。

“同乐同乐。阿姨#平安果#啦?我桌子上还有好几盒,拿给。”

阿姨说不了,年轻人的热闹,我们要过时的人就#来凑了。说着,就要往后勤处去,她手里攥着一个烫金包装#盒子,从某人办公桌二层抽屉里清出来的。阿姨还心道奇怪呢,其他东西都扫除得净光净,独独马大哈地漏了这样。

她又没胆子拆封。索性送前台那边,叫他们通知赵总有空来拿罢。

“温小姐,我走了哈。”

阿姨告辞得急,温童嗯两声并目光扫过她手上#东西,由她去了。

*

初雪冰天冻地,

人心自动围成一堆堆、一屋屋#炉火。

牌桌上逆时针坐#是赵周二人以及陈子瞻,还有个顾医生顾岐安。后者只是三缺一临时垫背#身份。

赵聿生这圈做条子,把四五万打得飞起。牌起得好,就紧着打张给别人吃碰。#停有下口多拿牌。连着几圈下来,另外三个要吐血了,尤其顾岐安,#住地被提醒当年那个“噩梦”:

是的,们圈子里都玩笑,当初和老婆是打牌相熟#,老赵最常调笑,输了张六筒给老婆,

老婆听牌把听进家门了。

“再翻旧账我真#打了。”老顾如是威胁。

“底裤都输这了,#打就光腚走呗。”老赵如是拆招。

“下贱!”

“牌臭!”

时隔许久好容易攒成#局,打得这般不对付,周景文必然圆场几句。只是话才说一半,抓完牌#赵聿生就边咬着烟边问周,“屁股凉#凉啊,这把#输到秋裤了。叫人送个软垫进来。”说罢推倒牌,自摸杠上开花。

们几个连连骂道:臭屁!

顾岐安真想走人来着,周景文#妨事状地按住他,“紧他得意去。也只有在牌桌上逞逞能了,感情上、工作下家上一塌糊涂呀。”

顾呷一口茶,“哦?此话怎讲?”

说工下家他是知道#。赵聿生辞职#事基本传开了,虽说这人劣迹斑斑,但当真恢复了自由身,各家猎头也是蠢蠢欲动的。毕竟实力摆在那。铭星那边就好几派人给开条件了。

而某人的意思是,这#想给任何人打工。私下同周景文聊过,觉得过去这十年自己最失败#地方,就是把一个团队建设得全无血肉。

成熟成功#团队该是各放异彩的,然而#好像离了就转#动。

赵聿生说,很想重新洗牌,建造一个各有千秋#班子。

说感情顾岐安就一头雾水了。

或换言之,从来不信某人能被感情绊住脚。

周却神叨叨地摇头,“嗐呀,那你只知其一#知其二了。”

有人眼刀子刮一眼他,“我怀疑老顾的牌都是从嘴里‘拉’出来的。”牌臭是因为你嘴臭。“拉”这个动词,更是别致到让一直旁观#老陈倒吸凉气。

还是低估周景文了。人为能跟家大小姐拉锯好几年都难舍难分啊,第一关就得扛住赵氏一脉相承的毒舌功力#好不好?

周景文:“也没否认我说的,是不是?”

赵聿生冷哼,气定神闲地数番收码子。

周继续,“今朝平安夜啊,是不是?”

陈顾:“是呀。好端端的腻歪日子,我们三个上辈子做了天大#孽撂下暖被窝来陪一个单身货。”

音一落,有人明明赢了牌,却输了里子面子。

即刻起身就走,临了还端起茶漱漱嘴,放下时习惯性地往杯子里掸烟灰、灭烟蒂。周景文:“哎!#长眼睛#,这我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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