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红(130)

你说对我好,我一点感受不到。

或者你是自以为是地对我好已。我是什呢?你言,泄.欲工具或者招猫逗狗的粉头玩物罢了。要就是你赵总千百年思凡一次的托物……”

说累了,温童到此喘一口气,正待继续发泄。被某人用虎口钳住脸颊,拇指按住双唇,“倘若你换在我的位置,会怎做呢?”他眼神笔直且审视地,盯入她眼底。

“……”

“我从来、从来,你当作工具或玩物般的存在。你也不必要这样自我轻贱的口吻。”

“不是我自己要轻贱,是你压根让我感受到尊重。”

说话人扯他的手,自闭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几秒后,索囫囵葬到被子底下。蜷个虾球状,嗡嗡地说:“你走罢,反正房费你结了。让我白嫖一晚,毕竟你睡过我身子。”

赵聿生无奈又好笑。

他去掀被子,是静坐着,“我的三观还是差太多。看问题,方式与动机都不一样。你来冠力将近一年,背着个接班人包袱还能在权力斗争里保持清白。我就不同了,每天睁眼闭眼除了吃饭娱乐想的净是这些。”

“你谈理智、利己、钻营,也不能妨碍我谈感。”

“我有妨碍你。”

被子里的人缄默良久,“可你一句道歉都有……”

“对不起。”

抢答得太快。温童一时愣住了,好奇怪,她等的就是这句道歉,如愿了又空虚、得一望十地贪婪。她问他,“你什时候偷的录音笔?”

外人好像叹了口气,“病房,看你阿公那天,趁你睡着的时候。”

温童心一梗,“就,冠冕堂皇得一点犹豫都?”

“不是。有过挣扎,设想了多后果。”

“哦。终究还是拿了,不是嘛?”老实说温童也恼恨自己。怎这般得理不饶人,蛮横霸道。活该一句“你到底想怎样”。

赵聿生这质问。他早过了打情骂俏的年纪,为着个感情上的绝对公平问女方要什,又给过他什。恋爱也从来不为了索取、要对方报恩自己。

或者不妨说,他斤斤计较的心思全花在了生意上。

“我说过你让我有安全感吧?录音笔一桩#后,这感觉更重了。”

温童说罢,等着那人来答,好久不听响。反倒感觉有人试探着在被子上摩挲,找到她臀-部,特为装傻,“这是脑袋吗?好像不是……”

“虾球”忍着不作声,气得像被煮熟了。

缓缓,外人探手进来,陀飞轮的珐琅表盘在黑暗里熠熠发亮。寻到她脸,盲人摸象般地她刨出去,“你这是多粗线条,被子里的气味真能闻吗?”#过那种#之后的,各种狎昵味道。

温童红热一脸,臊得,更是氧气不足憋得。

“你的不好闻,我的好闻。”

“嗯,”有人被子从她头发上拽下来,梳顺毛躁,“我也觉得你的好闻。”

“滚!”

“怎办?”二人一跽一坐地对,赵聿生忽一句怎办。

下文终究说。他原想问怎办,你这个样子好激发我的作恶欲。

闹够了,温童重回正经地兀自穿鞋,俯低身子,“希望赵总明天一早就批我的请假申请。出国是板上钉钉的#,请你批假也是走个过场。有个人恩怨,有你想的那些弯弯绕。”

“五个月,能学什?”

“能学多。”比如怎放下你。

二十分钟后,二人齐齐出房、下楼退房、站到夜风里。

分道扬镳之际,赵聿生摘下耳朵上的烟含进嘴,点燃的时候,温童无由凑上去吸了第二口。霓虹里,吐烟的样子美得失真又无烟火气。

“我送你。”说话人作势去取车。

“不用。”

温童连声拒绝,“真不用。少给点无关紧要的小恩小惠。”

说完她手袋背到身后,倒退着走,倒退着远离视线里站定的人。心里想的是,赵聿生我祝你前程远大;头顶的是繁星如沸、月如钩。

*

一切由温沪远料理妥当,大的商务速班,美国曼哈顿,课时月中旬。

温童提前一周过去打点落脚地。

月#下午的航班,出发前几天,她安排好照看阿公的人选,嘱托孙泠有空帮忙盯着点。又在中介交流群里搜罗当地的食宿攻略。

一辈子#迹固定在包邮区的人,头一遭出国,什新鲜热血也无。有换汤不换药的忙碌和局促。

出发当#,天气已然完全热了。夏天泼辣地攻占整座城。

温沪远与林淮一并来送别。同#的还有孙泠。老夫妇俩巨细无靡地叮嘱她异国他乡,一个人多多保全自己,想家了随时买机票回国。临了,温沪远还不知真假地抹抹眼泪,说这姑娘大了,当真脱手放出去又好舍不得。

温童当他不舍自己暂离接班人的位置。

黯然销魂者,唯别已矣。送#人倒比她这个远游者销魂。

温童什远#的实感,是双眼眺着落地窗,眺窗外,心里空落落地。背包装得再满再鼓囊,有些东西注定带不走。比如对车祸肇#者的记挂,比如那走马灯般的上海一年,比如临来有人提醒她,

今天是某人的生#。

“照顾好自己,傻姑娘。”孙泠抱住她。

“你也是。以后对点点多些耐心。”

-

那厢,申城分部处。

如期下午举#的招标会这次地点就在上海,投标小组不必异地奔波,在大本营稍#集合后,就准备动身。

赵聿生依然是带头人物。

大伙最终确定标书毕,散了会,他留下何溪单聊。

“赵总,生#快乐。寿星还要为公#劳前劳后,辛苦了。”何溪客套恭维。

某人不领情一笑,理理袖扣,“你也是这个年纪的人,该知道生#对我来说有多不值一提。十八岁以前,生#过的是仪式感;十八岁以后,过的就是一年老似一年的祭奠。”

“无论如何,生与死都是最要紧的两件仪式。”

“明显我留你不是为了辩论生#的意义。”

有人低声说着,起身到何溪就座处近旁,单手撑住桌子,他眉眼俯压到她之上,“这是你五年来第二次参加竞标项目。上一回是湖州政府的标,那次还有老孟在。我的话就说到这里,聪明人能是什意思。其实我本不愿意你看到标书内容,并非不信任你,是怕有人担不起我这份信任。终究还是放水你参与这个会议,为什呢?”

何溪消受无能扑的压迫感,后仰着脖子,“赵总想试探我。”

“那你要不要好好表现呢?”

赵聿生歪头反问完,直起身挪步去了。何溪倏尔叫住他,“赵总,善意提醒一下,温小姐下午三点的飞机。”显然有人临着一道捞熊掌还是鱼的选择题。

某人闻言一顿,嗤笑,“我要你提醒。”

进度条往后快进半小时。临近投标组出发时刻,赵聿生还坐在办公室里,咬着烟,拇指不知滑了火机多少下。防风火机好巧不巧地再度水火了,终究他不耐烦地丢到桌上,摘下烟,三两下捏碎了扔进垃圾桶。

吴安妮叩门询问,准备好了。她比他还上心,或者说这次竞标公司上下都重视,毕竟对手有铭星。

赵聿生站起去门,门带风的那一瞬,二人对视,他到嘴边的“出发吧”无端端变,

“让他先去,我之后再赶过去。”

说着从门框里挤身过,一套西装一疾步奔走。

-

值机手续完的时候,温童让二老和孙泠回去了。怕他留太久,她就会反噬地后悔。

平生二十五年来第一趟跨洋远门,她更希望是独立的、理的,不哭哭啼啼的。

江南入夏下雨或放晴都是老天一眨眼一点头的#。眼下,落地窗外又濛濛落起雨。

玻璃上薄薄一层绒毛。温童伸出手指在上写了个“”,看着停机坪上碌碌滚动的客机。想到上一回来这里,也是个雨天。

下一秒,电话响了。

温童看是谁打的,直接按耳机接了。那端烂熟心的声线几乎她钉在地上,“温童,我有话跟你说。”

徒然,一颗眼泪掉下来。温童拿手臂抹掉,“我要走了……”

“我知道!”

对好像在车,背景音里嘈杂的鸣笛音。赵聿生这几秒停顿里满满露怯感,听得出来,他似乎急,个停地放喇叭。

温童觉得这不像他。

“今天是我的生#,三十五岁。我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好也好不好也罢你见过了我所有最体最难堪的样子。我到底俗人一个,不仅市侩还自私自利,你说得对,录音笔那件#从头至尾都是我伤了你。是回头想想,我走到今天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功名利禄的路上势必要踩着一块块垫脚石过来。对那些人,我都有负罪感,唯独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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