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家公司底子都很干净,市值低,直接收购或资产置换没什么风险。就是大宗的关联交易会受到监管,要公开披露,倒也容易,花点钱通通关节就是了。至于人脉这块你比我方便圆融。”
饶是知识领域有限,温童也能从其中的零星片语听出来,是在说借壳上市相关。
她耳朵又往门板上贴紧些,里头却冷不丁没声儿了。随即,门板被人从里拉开,温童一记趔趄地站定身子,就见某人抄兜立在面前,握着手机,屏幕显示对话已然收线。
他漠然一脸,疑问的眼神表示有何指教。
温童挠挠耳根,“二部呈了份文件,要签字,梁总不在所以……”
“这么猴急,他不是马上就回来了吗?”
赵聿生很平淡的疑问语气。又站停不动,垂眸将她自上而下相了相,即刻一语戳破,“文件没带你让我签哪里?”
“进去再说。”温童趁他一个走神,连忙从边上空隙入里。
而某人顿在原地良久,偏头望了她好几眼,似是嫌弃至极,却又浑无可奈何。终究轻轻带上了门。
“我要同你坦然一件事。”
温童站在空地中央,日光从身影边际描开,她就这么逆光凝视赵聿生,口吻不卑不亢。某人没走几步刹停了,微微把领口扯开些许,颔首暗示她说。
“不管这个解释你信也好,嗤之以鼻也罢,我总归还是得说,不吐不快,”温童深呼吸两下,“昨天晚上,我并非喝醉了酒就什么人都可以,拉过梁先洲就放纵一气的……”
“我是因为把他认成你了。”
赵聿生略微掀起眼皮,没言声。
“来了上海以后,我几乎每次醉酒都同你在一起,所以就条件反射了。况且,那酒吧布局和我们上回去的有点像,……,你还记得吗?就是我打掉别人手机,和对方交恶那次。”
“记得。”对面人应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冷淡。
不过到此,温童心头的包袱也算彻底卸下,她终于给自己一次主观说开的机会,其余杂七杂八的也就没所谓了。
她点点头,甚至耸两下肩膀,“好,讲清楚了,我不用老觉得有什么骨头噎着喉咙了。”
赵聿生眉心微微蹙着,却是半点懈怠也无。倒不是认为温童在骗他,他知道她这个人#大的优点和缺点就是诚实,直来直往,既然有胆子过来说,就代表她是认真的。
只是突然发现,他相较她而言,在这份不清不楚的情里,是站在上帝视角的。
他顾及的更多,温沪远势必要搓合她和梁先洲是其一,他有朝一日会走是其二;
而其三,假如南浔车祸的肇事者真是那个人,
赵聿生不下一次地想过,初他要不那么激对方,而是让温童好生与那人和解,是不是她阿公也不会遇害。
总之,越想越多,剪不断理还乱。
他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了,理智一点。
温童见他始终不言不语不发落,心里的希望渐渐跌到了底。终究抹身临去,她追究最后一件事,“视频上传者揪出来是谁了吗?”
这一遭赵聿生答得很快,“除了和你们同行的员工还能有谁,至于他是受谁吩咐,或者被谁教得这么有眼力见,一到你俩有戏就立马拍摄存证,你自己大概能想通。”
“公司眼下都在传我和梁总的绯闻。”
“然,客就怕没好戏。”
温童一时心头堵得慌,鼻子和眼眶也是,像水快潽了还硬有人把盖子扪紧那种。
乃至她很想,很想发梦或者发愿,他们要是在平行时空就好了。随便孙泠口中的上下级关系有多难堪,她没所谓姓不姓温的。
“我要辞退他。”缓了缓情绪,她斩钉截铁道。
赵聿生闻言一怔,他没想到,她说这话时异常的平静,“你确定?”
“嗯,我容不下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
温童候了半晌,才听他公事公办地点拨,“我知道了。但也得等这起风波过去之后,缓一段时间再把他铲走。现在就发令,容易招人搬弄你动特权,而且,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越沉不住气,越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不是听说,以前你被人嚼舌根,掉过头就把那人裁了?”
赵聿生面不改色地看她一眼,“一码归一码,我们俩的性质不一样。”
言尽于此,该说的都已说完。
温童沉沉呼了口气,竟是无债一身轻,同他告辞要出去。也罢,她还有更打紧的人事要烦,许许多多,这些天总把心思扑在他身上,都有些不务正业了。
她从他身边过去,襟上的锁骨链也从他眼皮底下溜了开去。
赵聿生无由忽地抬手,箍住她肘关节。那一下,温童即便没有抬头望他,也是心如擂鼓。
随即他松开手,由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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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公司在酒楼设宴,请的人政商两界都有。
赵聿生和梁先洲都去了。二人王不见王,分两桌座的。
温童作为助理,自然要帮直属老板挡酒。一来二去,小聪明全用在酒桌上了,不是催吐就是拿凉白开兑酒作弊。
大部分时间,梁先洲会替她挡拆火力,但温童尽量自己扛,她觉得这是分内的,
也是早该锻炼的。
三巡过后,对方也中场休息,不为难。温童歇靠在椅背上,微醺地看边上那桌人悉数站了起来,有人牵头大家给赵聿生敬酒。
他笑纳了,一仰而尽之际,左侧女士挨近了些。随即某人落座,偏头与对方说了什么。温童见状很难不主观代入,
代入当初他酒酣耳热时,喷拂在自己颈畔的热。
她清楚那比肉抵肉的亲吻还熬人。
温童拉回神,正待起身去厕所,不曾想梁先洲先一步内急,把外套和口袋方巾一并脱到她手里。
他笑说:“劳驾帮忙保管。”
温童颔首,将外套规规整整地挂去椅背上,手无意地往口袋里一模,不想摸出包安全措-施来。她整个一愣,更多的是惊惶。
而正巧旁边那桌过来敬酒,温童闻声一抬头,赵聿生就站在边上。
灯下,某人冲她手上潦草一掠,就收回了目光。
第74章
温童懵在那里, 即刻丢炮仗般地把它从哪来扔哪去了。心窝像被踹了一脚似的,她倒不是亏心,只是怕身正却有人偏要弄斜她影子。
眼下证据确凿、眼见为实, 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今晚撒帖子请的干部还是先头那波。
眼睛长乌纱帽顶的一群人, 遇见赵聿生算是来着了,那张局还记得上回的灌酒之仇, 逮住人就当众参他一本, “今儿个,你们谁也别干涉, 要小赵一对一好生讨教一番。你们是没见过,能喝呀, 岂止千杯不倒,一两二两在他那里就是漱牙缝的。”
从身旁乌漆的头顶收回余光, 某人懒懒一笑,“上回怪我。难得见到张局,赵某高兴坏了, 就难免有些忘乎所以。还望见谅。”
“听说冠力今年还有扩投地产的打算?”
“那是温董才能过问的, 们小辈不敢越级。好像, 是有这么回事吧……”
“你倒是赤胆忠心, ”张局看穿他装洋装混,“这打虎亲兄弟的大集团,每回也只听你温董长温董短,仿佛在你嘴里副董就是摆设似的。”
“可不敢胡说,折煞了。副董也是董, 在我这里‘温董’向来二人不分家的。”
赵聿生似笑非笑地回望对方,杯子碰到一处,当啷的两声, 他随即将杯口矮到张局的杯脚边。要是再矮一些,就囫囵低到它底下了。
在边上无声看着,温童心底一阵唏嘘。这人虽说是场面上的,可也的确能屈能伸得很,有时面子窄巴就窄巴了,他知道以退为进。
才不像她什么事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能撞倒墙。
上一番喝完,轮到全体起立。温童早就兑满的酒杯举起来,侧眸,只见赵聿生下颌边隐隐有咬牙的痕迹,颈侧皮肤也浮一层红。
该是上头了。
也对,能不喝醉嘛?张局半口酒他拿一两去扛。
温童凑过去低低地说:“你别再喝了。”
话完抬眸,赵聿生就这么望着她。灯光之下,形容竟有几分颓唐的别样风流,随即他也挨过来,样小声回答,“那我喝成这样怪谁呢?”
“你别跟皮。张局长不好打发的,别给他喝来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