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千金(25)

就在这时,已经放好马的顾轻舟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钦差皱眉摇摇头:“里面的姑娘坐马车晕得厉害。”

顾轻舟听罢,下意识去掀马车帘子,只是他手刚刚碰到那帘子,却又被钦差拦住:“顾将军,这姑娘刚刚在里面吐得厉害,怕是会有很多秽物,可别弄脏了您的衣物。不如您先去驿站休息,这里交由我处理就好。”

顾轻舟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听到钦差这样说,皱皱眉头应了声,放下手,转身离去。

马车里的秦珠玉自然已经听到顾轻舟的声音,想到这人曾打了冬生一拳,心里不免还有些耿耿于怀,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本来已经做好手势要伸入喉咙,等顾轻舟打开帘子,她就冲上前吐他一脸。

无奈,顾轻舟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离开,她只得悻悻地将手放下,一把掀开帘子跳下车。

钦差见她身手敏捷,舒了口气:“看来小玉姑娘没什么大碍!”

秦珠玉一听,立刻扶着额头,靠在马车上哀叫:“谁说我没事?我头晕了一路,好不容易忍到现在才吐出来。”说着又唉声叹气道,“这才一天的路程我就受不住了,可到京城还得近一个月,我怕我这样子是熬不到那么远的。”

钦差不疑有他,只道她是真的坐不了马车,心里不免也有些急,下意识抱怨道:“你坐不了马车,怎么不早说?”

“我从来没有坐过马车,怎么知道自己坐不了。”秦珠玉回得理所当然。

钦差想着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姑娘,也没有怀疑。只是想了想,问:“那小玉姑娘有什么打算?”

秦珠玉重重叹了口气,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狡黠的眼神,泫然欲泣地开口:“大人,小玉想自己怕是没有进宫的命了。”

钦差一惊:“小玉姑娘的意思是不进京了?”

秦珠玉点点头:“大人你看看我这样子,就算勉强挨到京,怕也是一路吐得脱了形,到时宫里嬷嬷验身的那关也是过不了的,到头来还是得让我回来。这样折腾来去,又何必!”

这位钦差也只是个小官,对他来说,多一位姑娘被选上,自然是多一份功劳,但他也着实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见秦珠玉这般模样,实在难以勉强。何况自己只是少了份奖赏,而人家姑娘却是完完全全断了荣华富贵的路,再无机会飞上枝头。

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小玉姑娘今晚就在这驿站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秦珠玉一听,心里大喜,但面上还是忍住不动声色,抬头对钦差道:“不用不用,天色还不是太晚,大人给我安排一匹马就好,我今天就回去。”

不得不说,这钦差大人着实是个糊涂官,秦珠玉到此时已经是漏洞百出,他竟然没去想坐马车晕的人为什么可以骑马,还真的应承了秦珠玉,给她从驿站调了一匹马。

秦珠玉喜滋滋地牵过马,身姿矫捷地登上马背,牵着缰绳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钦差大声道:“谢谢你,大人!”

说完,嘴角上扬,马鞭敲在马臀上,一声清亮的“驾”,随着马的嘶鸣,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本来在驿站内闭目小憩的顾轻舟,被那一声清亮的嗓音骤然惊醒,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拉着还站在外面的钦差问:“刚刚是谁的声音?”

钦差对顾将军的失态有些莫名,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刚刚在马车上吐了的姑娘,她没坐过马车,这头一回坐才知道自己坐不了,可这里到京城少说也得大半个月,只怕受不了。所以我让她回去了。”

顾轻舟点点头,心道大致是自己的错觉,抬头遥遥看了眼远去的身影,那飞奔的马和人,在夕阳下,已经只剩一个模糊的剪影。

作者有话要说:具备一切男主元素的顾将军,甚至还和女主有婚约,有感情,却这样被无良作者炮灰。

最重要是,还让他上演这种日后肠子都会悔青的错过戏码。作者实在是太坏鸟~~

在此,作者对他致以诚挚的歉意。

☆、劫财劫色

话说冬生前段时间,因为两个表弟受了秦珠玉的气,回到乡下后,添油加醋地告诉冬生娘,冬生在城里养了个姘头,长得像狐媚子,脾气还坏得出奇。

冬生娘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让进城的人给儿子捎口信,让他回家老老实实准备秋闱。

其实冬生向来都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对考功名出人头地毫无兴趣,觉着教教孩子读书也就足以。要不凭着他的学识,怎么会到了二十多岁,还只是个小秀才。

前一回的秋闱,正赶上冬生娘生病,冬生守在他娘身边,死活不去省城考试,气得他娘病情雪上加霜,差点一口血吐死。如今,冬生娘自然是一门心思想着,这回的秋闱,冬生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冬生之前收到他娘托乡亲带来的口信,也没太在意,反正到了时候,去参加考试便是,至于考不考得上,就另当别论。

可这回因为秦珠玉的事,他头一回想,倘若他并非一文不名的穷秀才,而是功名在身的状元探花,那么他,想必会有勇气将他的小玉留下。

这样一想,冬生不免为自己的身份而失落。

秦珠玉离开的时候,他其实有悄悄去送她,只不过没有让她看见。待她的马车离去,他一个人默默回到家里,对着少了一人的屋子,发了半日呆。

清醒过来,便同张员去辞行。

张员外很是欣赏冬生,听他是要回乡准备秋闱,很爽快地答应他辞了学堂的工作。

冬生行李不多,随便收拾一下,一个小包袱就装好,出门时已经快天黑。他知道走夜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这突然空荡的屋子,却让他觉得比夜路更让他恐惧。

于是,冬生拎着包袱,同隔壁的许老头告了别,便一个人素衣夜行回乡下去了。

秦珠玉快马加鞭回到城内,天早已黑透,她将马拴在路边树上,匆匆跑回那间住了快三个月的屋子。屋门是紧闭的,她敲了半响门,没有丝毫回应。

秦珠玉心下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冬生向来是在家中的。想了想,又用力敲了几下,还不忘扯着嗓子喊:“死书生,快开门!”

只是,仍旧没有回应。

秦珠玉气急败坏地跺跺脚,咬牙切齿腹诽:死书生,不要告诉我,这个时候不在,是去了青楼!要被我抓到,定刮了你。

正要转头去各处寻找,夜色中,幽幽飘来一个人。秦珠玉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才拍拍胸口:“喂!许老头,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么?”

许老头没理会她的话,只是问道:“丫头,你不是要去皇宫给皇帝老儿做小老婆么?怎么回来了?”

秦珠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要去做小老婆?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死书生?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说死秀才啊!”许老头了然地点点头,“他回乡下去了。”

“什么!”秦珠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快天黑才走的,说是回乡下准备今年的秋闱。”

秦珠玉气得一口碎牙都快咬掉,一字一句地问:“他的乡下在哪里?怎么走?快告诉我!”

许老头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胡子:“金疙瘩村嘛,挺远的,不过死秀才是走路回去的,现下恐怕还在官道上,你要骑马追过去,应该还赶得上。”

他话音还未落下,秦珠玉已经一溜烟跑到自己拴在路边的马旁边,迅速解下缰绳,飞快跳上去,在许老头的啧啧声音,飞奔离去。

一路上,秦珠玉一遍又一遍将冬生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恨不得马上将他揪到自己面前,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就这样骂着,怒着,但身下的马,却没让它稍微含糊,一直快速飞奔着。

入夜的官道,非常清静,何况是这种边缘县郡,更是显得萧肃凄凉。

秦珠玉的马蹄声,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侧耳。

好在这夜月色极好,秦珠玉飞奔着,也未错过路边的一丝一毫,然后她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只一眼,她就认出,那是冬生。

她赶紧拉了拉缰绳,让马儿减下速度。

冬生自然是听到了马蹄声,只不过他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太在意,只道是夜行的驿马,继续赶着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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