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个屁的班。”袁少钧字正腔圆地骂道,没喝那杯酒,拧开面前的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下半瓶,性感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这鬼天气热得要死,小爷真是脑抽了才来这破地方受这个罪。”
李大兴打了个哈哈,“可不是么,今天都快40度了,马路上都能摊鸡蛋饼了,难为二少还不辞辛苦前来视察工作,真是太敬业了。”
“就是就是。”
余人纷纷附和。
袁少钧嘴角抽了抽,大热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骄中午只吃了一个影视城门口卖的包子,下午拍戏折腾了半天,这会儿已经很饿了,加上桌上的菜实在太诱人,实在难以抗拒,趁大伙儿的注意力全在袁二少身上,便飞快地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片脆皮鸭塞进嘴里。
唔,真香!
李大兴又不死心地问:“那二少怎么会慧眼识珠看中我们《西宫秘史》这部年度宫廷大戏的呢?”
袁少钧正在挑挑拣拣地吃菜,随口道:“那天整个影视城一共有六个剧组在拍戏,我就抓了个阄,正好抓到你们了。”
所有人:“……”
“哈哈,二少真幽默!”李大兴干笑两声,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二少,在座的都是《西宫秘史》的主创人员,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能有些还不大认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袁少钧对这个提议明显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抬起了头。
“这位是张有谋张导,张导可是一位资深名导,执导过多部叫好又叫座的影视剧……”
“张导是吧,听过听过,拍过《红高梁》对吧,国际上好像还得过大奖的。”
“咳,拍《红高梁》的是张艺谋导演,我们这位是张有谋,拍过《太后情史》三部曲,在国内也是有口皆碑的。”
“哦,这样啊……”
一片尴尬中,有人“噗”的笑了一声。
张有谋一张面皮涨得黑里发红,怒而抬头四顾,想看是谁这么不给面子,当众拆自己的台。
余人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做严肃正经状。
萧骄缩了缩脖子,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他既不知道张艺谋,也没听过张有谋,只是纯粹觉得两人的对话很好笑而已。
第3章
李大兴咳了一声,继续舌灿莲花地介绍:“这位是编剧郭小明,大才子一枚,也是《西宫秘史》的原作者,当初这本小说在金江文学城上连载的时候,曾经创下了连续一年独占金榜鳌头的佳绩……这位是我们的女主角林予歆林小姐,才貌双全,演技精湛,昔日的‘玉女掌门’,如今的‘国民女神’,出道至今佳作不断,比如《XXX》和《OOO》……这位是……”
袁少钧一个都不认识,全都没听过,没再像刚才那样贸然接话,无论说到谁都只是敷衍地点个头意思一下,脸上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哪怕是在场名气最大的林予歆,也只是被他不咸不淡地一眼掠过。
众人心里都挺失望,不过面上谁都没表现出来,仍旧尽力展现着自己最迷人的微笑,挨个起身给袁二少敬酒。
袁少钧没有来者不拒,也不是滴酒不沾,而是完全看自己的心情,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几杯。
“这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乔——陈以乔,去年在选秀节目《华国好男儿》中一炮而红,虽然出道才一年却吸粉无数,演技也是可圈可点……”
半天没吭声的袁少钧突然看向陈以乔:“你是小乔?”
陈以乔受宠若惊,白皙的脸颊浮上两抹娇羞的红晕,带着两分掩饰不住的激动道:“难道二少听说过我?”
“小乔我知道,三国时期的美女嘛,不过你怎么又参加什么好男儿的节目呢?”袁少钧有点纳闷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陈以乔的脸霎时又有点发青,先前醉人的笑意也凝固在唇边,“二少,不好意思,我是男的。”
袁少钧微一挑眉,“哦,我就说呢,刚才一时没认出来。”
陈以乔:“……”
原本介绍完陈以乔就该轮到萧骄了,不过李大兴根本不认识他,想来也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于是就跳过了他,说起他旁边另一名女演员。
如此正合萧骄之意,没人理他正好,可以敞开肚皮吃个痛快了。
啊啊啊这个好好吃!哇哇哇那个也好美味!做人真是太幸福了!今天真是没白来!
他这与旁人格格不入的画风倒是稍稍引起了袁少钧的注意,不过萧骄吃得头都不抬,从袁二少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长着黑亮细软毛发的脑袋,和两个不停咀嚼犹如仓鼠一般鼓囊囊的腮帮子,于是便在心里奇怪这一桌子人精里居然混进来一个吃货,然后就被别的事情岔开了。
一顿饭从七点钟吃到快九点,最后散场的时候萧骄撑得几乎站都站不直了,只能扶着墙往外走。
其他演职人员还围着那位喝得有了几分醉意的袁二少说着什么,似乎在讨论要不要转场再续一摊。萧骄挤不进去,也没打算跟着换地方,他已经吃得顶到嗓子眼儿了,哪怕有更好吃的东西也塞不下去了,只能就此作罢,一个人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了景鸿大酒店。
今晚月色挺好,夜风习习,不像白天那般燠热。萧骄借着月光慢吞吞地走着,绕到影视城背后,穿过一片荒地,回到小青山的山脚下一间至少有四十年历史的老旧砖房里。
今天出了几身大汗,萧骄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老房子一角有个简易的沐浴间,管子里接的是山里流出来的泉水,十分沁凉。萧骄冲了个澡后浑身舒爽多了,随后他把脱下来的一身衣服洗了挂在屋檐下,再光着屁股进了卧室——没办法,他只有这一身衣服,没有替换的。还好现在夏天温度高,衣服洗了晾一晚上就能干,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接着穿了。
萧骄盘腿坐在嘎吱摇晃的木板床上,看了看自己被钉子扎了的脚,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按上去稍稍还有一点痛,到明天估计就完全好了。
他随即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铁皮月饼盒,揭开盖子,里面有一堆硬币和毛票。认真地数了数,一共有六十七块零三角钱。
萧骄挺满意,影视城门口的肉包子两块钱一个,最便宜的盒饭十五块钱一份,这些钱足够他用两天的。正好大后天就能领到今天演戏的八十块酬劳,又可以过几天了。
你问要是这些钱都用完了怎么办?他可以继续在影视城里找活儿干来挣钱,万一运气不好找不到……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也饿不死,只要变成本体往地里一扎,就可以吸取土壤里的养分了。
没错,萧骄他不是人,而是一只香蕉精,一只可以在香蕉、香蕉树和人三种形态之间来回切换的精怪。
这间老房子原本也不是他的,原主人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儿,姓赵,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曾经是小青山上的守林员。
萧骄本来是老赵头种在房子外头的一棵长了将近二十年的香蕉树,上个月结果后即将成熟时,一天晚上突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就像有什么大妖怪在渡劫一样。后来一个狂雷击中了香蕉树,也不知怎么的没把这棵树劈成焦炭,反而为它注入一股灵气,令它瞬间成精化成了人形。
次日早上风停雨歇,天又晴了,老赵头推开房门就发现外面躺着个昏迷不醒、浑身赤|裸的少年。
老赵头已经病入膏肓,身体孱弱,没力气把少年背进屋里,就给他身上支了一把伞遮阳,又给他喂了些水。
过了半天少年就醒了过来,老赵头拿了自己的几件衣服给他穿,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怎么会倒在自己的家门外,是不是遇上什么坏人了。
香蕉精不能说实话,免得把老头儿吓坏了,就顺势说自己是从外地来玩的,不小心被歹徒给害了。又因为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干脆就取了个谐音叫萧骄。
老赵头一个人过了一辈子,工作性质又比较特殊,常年没人可以交流,因此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坐在香蕉树旁边絮絮叨叨,讲讲自己一天来的经历见闻,香蕉树就默默地听了二十年。如果它没成精,也就只能充当一个树洞的角色了,可是它现在成了精,那些听过的东西就转化成了他的知识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