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到门口迈出府门之后却又回来了。
“怎么了?”许倾不懂为什么李琟刚刚都走出去了,现在却又折返。
“穿好。”
李琟拿过许倾臂弯的披风,从许倾身侧绕到她身后,为她把披风披好。
“多......多谢。”
李琟这下走得彻底,没再回来。
相爷千防万防,跟街里空着铺子的户儿都说好了,若是自家闺女上门去问地,便说都下了租契没空户,以为万无一失,谁成想自家女儿回来便笑脸相迎,说自己寻着地儿了。
“你去哪儿寻的地?”
许倾掀了掀嘴:“街头有一处二层小楼,爹您可知?”
“我知。”他的楼,怎会不知。
“那楼对面,有片空地。”
“不错。”是,是那儿,找对地儿了。
许倾双手身前一绕:“那便是我的地儿。”
“那怎么成了你的地儿?”
“那地儿一没砖瓦,二没生意,怎么不能是我的地儿?”不给她爹插话的机会:“爹,今日我和莲蓉在街上吃了,晚上饭熟了就不必喊我了。”
许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说的不是那栋楼,是那栋楼对面的空地。
女儿这次死里逃生醒过来之后可谓是性情大变,不过倒也活泼开朗了更多,也更可爱了几分。只是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或许,该放手让她试着大胆些?可又怕她未经世事、不懂世故而受伤。
瞧着自家女儿的背影,心里是舍不得的,但他不愿意松口。
这一晃啊,那个小时候在他跟前撒娇的小女孩,就这么长大了。
虽说找了片空地儿,但置办起来还需费些功夫。
先前许倾有些零花钱,都在床头的暗箱里,足够置办了。许倾抱着个沉沉的箱子默念着:
“这次用过了我以后赚大钱了一定给你补上,许大小姐,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多亏了许大小姐先前有钱没地儿花,攒了一床底下的钱,许倾才得了益置办起来。
那片空地儿填得比别处要高,看客便是来往的路人,也不必设席,街头自成流量。
许倾又往街头跑了几趟,盯准了那拉弦的,等到他捡起面前的瓷碗,收好今日的收益,把碗装进口袋,家伙式儿放进囊中,她才走过去。
“师傅,我这儿有个来钱的活儿,半天顶您一个月,您接不接?”
“那能是什么活儿?”师傅街头卖艺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样随意承诺他人,想来也不可信。
“还是您的老本行。”许倾看了眼师傅手里的乐器。
师傅当然不愿轻信,着眼打量了一眼许倾的穿着打扮,一眼看出这姑娘定是出自富贵人家,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小姑娘,开玩笑闹笑话去找你家家丁,别挡我财路。”
许倾就知道碍于年龄必定是没人愿意相信她,她伸出手,莲蓉把银子递过去。
“这是一点心意,如果事成,还有更多。”
见师傅似乎犹豫了,许倾继而说道:“师傅,您先考虑着,我明儿再来,老地方啊!”
而后就去寻自己的“伴奏队”其他成员了。
次日去找师傅,师傅爽快地答应了,其他成员也是。
许倾还惊讶于师傅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快,但既然这几位师傅同意了,就行了。
在每天坚持不懈的晨练下,许倾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起码比以前有力气多了,细细的胳膊也不再是皮包骨头。
才开始的时候在院子里跑不到半圈腿就发酸,现在跑两圈没问题,相府的院子是很大的,中间有个圆形的花坛,她每天绕着花坛跑。
强身健体不说,每天还能携一身花香,两全其美。
李琟每天巳时三刻准时敲响许倾的房门,在那时候许倾已经完成运动计划静静躺在床上了。
说实话她不太希望李琟知道自己晨练的事,这个大夫话不多,但是每个字她爹都会奉为圭臬。
如果他知道了,不让她晨练了,那她又要闷在屋子里了。
“李琟,今日我的心跳可能有点快,不过也不要紧,不要紧的。”许倾心虚道,今天起得晚了点,但还是坚持爬起来跑步了,就是结束得晚了些。
李琟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些,但是转瞬即逝,他语气平平:“何故?”是例行询问的语气。
方才的神情被许倾捕捉到了,于是她更加心虚了:“做噩梦了。”说完谎话心跳得更快了,她不是个爱说谎的人。
“近来是比以前好了些,兴许是梦里那头的生了嫉妒之心。”李琟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句话,许倾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在安慰她啊。
梦里的人见她身子好了些,嫉妒她?
这新颖的安慰方式,许倾还是头一次见。
“李琟。”
被唤了名字的人闻言抬眸看向许倾。
“在你的观念里,女子是不是也不能抛头露面?”
“......”李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是不是?”
“世上该是有不少女医的。”
“对呀,”许倾极力赞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拍床而语:“女医和男医有什么不一样的,不是照样可以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这为什么是男医的专有词?”
“......”
全然忘却自己正对着位男医讲这番话,许倾又言:“李琟,我爹不支持我做我想做的事。”
“何事?”
没想到李琟竟然会反问自己,许倾顿觉惊喜,思索片刻:“抛头露面的事。”
“我朝民风开化,女子抛头露面已是常态,令尊昨日许你出门上街,便也不是顽固之人。”
“不是不是,不是如此。”不仅如此。许倾也不知该和李琟作何解释,“但愿我能办成这事儿吧。”
李琟点点头,不再过问。
李琟看着她把药喝完之后就走了,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走到相府大门的时候,发觉自己出不去了。
许倾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少女围堵住他,都闪着眼看着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名医。
早听说相爷府上来了位名医,身长八尺有余,生得英俊极了,今儿一看果然如此,似是画中人一般。
小姑娘们个个守在门前。
而李琟呢,低着头拎着药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安静地站着,显然是面对着这种情况开不出他自己的药方。好巧不巧,这时辰太阳正懒懒散散地升着,阳光就那么斜斜地照过来。
地上李琟的影子愈发清晰,许倾脑里浮现仙风道骨几句。
李琟抬起头淡淡地看了许倾一眼,可这一眼却又像是有话要说。
许倾马上跑过去给他解围。
“大家散一散,给大夫让条路。”
似乎是不赞同她小跑过来,李琟皱眉道:“别跑,吃风。”
许倾这下才放慢脚步。
这一众人才觉过来簇拥在相府门前不被赶走便是好事了,听许倾说完便马上散开。
李琟大家让出来的路走了。
到这边之后每天都和李琟见面,每次他要么一身白,要么一身黑,黑白衣皆一尘不染。
她都看习惯了,就是没算过他是不是按着什么奇特的数列规律决定穿黑衣服还是白衣服。
也难怪都说他是神医,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可许倾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师傅们第二天答应得如此干脆。
更不知道,这些都与这位神医有关。
☆、肆 白芷
原则上,许相是不准许倾每日跑到府外的。
但许倾找准每日她爹出门的时间段,和莲蓉偷偷溜走。许倾自知她一出去,不过多时她爹便会知晓,她也不多在意。
还能罚她不成?禁足便再溜出去罢。
帽檐扎着一圈毛领的淡粉斗篷与许倾的肤色相配极了,她上了些胭脂,这无添加的化妆品还真是不伤脸,细腻极了。
几个街头卖艺人如约到了楼对面等着许倾,许倾到了之后也不见外,暖着脸笑着走过去:“久等了。”
“我们也才到,不知小姐说的这是有何吩咐?”
说话的是拉弦的,边说着,三指捏到一起捻了捻。
许倾自然瞧见了,泯然一笑,比了个数,面前的几人明显面色好转许多。
“自然不会亏待了大家,不过——”几人的心悬了起来:“若是没有效果,那便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