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过的微风将许倾额前的碎发吹得分散,露出浓而不过的眉毛,以及藏在眉间的一颗淡痣。
这还是前些日子照镜子时,发现的,她以前没有的。
起初以为是什么东西,后来才看出来,是痣。
分明才过来的时候是没有的。
莲蓉匆忙的身影从窗框一闪而过,继而书房房门被推开。
莲蓉是来告诉许倾,刘芸芸又过来了。
上次刘芸芸过来,说了几句孙湘,没成想孙湘还就真的出事儿了。
许倾并不是唯心者,这事儿不会是刘芸芸念着发生的。
上次刘云云突然......
其实许倾现在看看刘云云还是有些犯怵,不知道如果她没注意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刘云云是不是又要变成那个样子了。
还好这次刘云云身边又跟着上次那个丫头。
“倾倾,上次是我没吃饱饭,才会那样的。”
又是握住了她的手,还是一样的冰凉。
没吃饱饭也能当成个理由......
“那你以后一定要每一天都吃饱饭......你怎么哭了?”
刘云云哭得梨花带雨,许倾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是哪里惹着这位金贵的大小姐了,赶紧给莲蓉使眼色,一旁刘云云的女仆示意并无大碍。
以为她是又犯病了,却不想,刘芸芸说道:“因为倾倾没有问我今天有没有吃饱,而是要我以后吃饱饭。”
......
突然,刘芸芸眼里淌着泪,看向许倾:“我今天也吃饱了的,才敢来找你,倾倾不必担心。”
......
这位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许倾不禁感叹。
大概就像现代,给人发消息说“我今天吃药的时候看到一个新闻”,等着看对方是问“你看到的是什么新闻?”还是“你怎么吃药了?”是一样的。
刘云云虽然神经大条,但心思细腻。
常会发现一些细节。
“倾倾,办完那次的比赛之后,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
“进了趟宫,今天一直在写剧本。”
听了许倾这话,刘芸芸触电似的松开许倾的手,一只手抵在唇边,另一只手放到腿上,双眉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该不是又误触她的雷电了?许倾小心翼翼试探道:“芸芸姐,不知你是否知道剧本?”
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刘芸芸还是低头沉思。
过了片刻,她抬头道:“倾倾,你去宫里做什么?”
原来刘芸芸表情的变化不是因为剧本,而是因为进宫,不过这也正常。
谁会随随便便进宫去呢。
尤其她一介女流之辈。
许倾如实交待:“宫里办宫宴,我随我爹去的。”
“宫里可有喜事儿?是新诞的皇子公主满月,还是谁办寿宴?不对,”刘芸芸低眉思索,“可又没到祭祀之时,边关战事虽常胜,但这时候不是庆祝的时候。那该还是寿宴了?不过较小吧。”
“寿宴这回事儿,该是天下皆知,可我家府上却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可究竟为何此时办寿宴呢?这寿宴究竟是为谁办的呢,难道是......”
刘云云似乎是不得出答案不罢休,一直在思考,一直也的不出答案。
平心而论,李琟并不是个喜欢张扬的人,也该是不想过分彰显自己身份的。
许倾也下意识护着他的秘密。
这重身份,李琟不希望别人知道的。
且李琟也不以这重身份炫耀,而是做着与之完全无关的事。
“或许是皇上他老人家爱热闹吧。”许倾心虚,可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刘芸芸摇摇头,又是放低声音凑到许倾耳旁:“我听说呀,有个三皇子常年流落在外,也不知是因不受宠,还是那三皇子太惹人嫌,这些年都未曾回过宫,你说说,昨日是不是见着那三皇子了?”
刘芸芸故意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了她的小道消息去,就像在说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三皇子。
听到这个称谓,许倾不自觉心里一紧。
李琟他......应该没暴露吧。
不过——
不受宠?
惹人嫌?
不受宠还能在宫外肆意潇洒这么多年,不回宫也没人限制他?
惹人嫌还会动那么大阵仗请来文武百官为他办宴席迎他回来?
这消息简直是传得离谱。
看来民间的小道消息果然不能当真。
街头巷尾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姐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从我家家丁那里听来的,他们该是有在宫里当差的家人,只是在宫里当的也不是能直接见到的差。”
“不能吧。”
“也是,若是不受宠,根本不会回宫来。回宫了,说明还是有点地位,这么多年在外边漂着,一下子又回来了,朝内怕是该大乱一场了。”
“姐姐言重了吧。”
李琟?
朝廷因为李琟大乱?
李琟无欲无求,一不争名二不图利,看着样子巴不得离皇宫越来越好,做什么引起大乱......
“看来不是受不受宠的事儿。”刘芸芸喃喃自语:“该不是,”刘芸芸的目光突然变得带了些怜惜,“长得不如意,拿不出手吧。若是长得不行,可真真是白瞎了贵妃的容貌和陛下的英武了。”
一袭白衣的李琟闯入许倾脑海。
明明是个英俊的郎君,何来长得不如意?
许倾到现在还没见过比李琟更俊的男子。
说他其貌不扬,简直是暴殄天物。
许倾心里突然升起了些不愿意,刘芸芸的话激发了许倾一种叫做“护短”的心理,许倾道:
“没有呀,三皇子英俊潇洒,更是满腹满腹经纶,在宫宴上进言大胆,皇上也颇欣赏他这个儿子,”许倾说完这些话抬头看向俩莲蓉,“是有什么事吗?”
她还有满腹夸李琟的话没说完呢!
还能接着说......
方才莲蓉一直在拉她的袖子,还得她思路中断说不出来了。
“小姐......”莲蓉指向一侧,许倾向那边看去——
李琟别开眼,低着头看不出面上什么情绪,匆匆走了。
许倾愣在原地。
这......
许倾在心里默念:他没听到,他没听到,他没听到......
☆、卅肆 枳实
他应该没听见吧。
思来想去,自己声音不太高,李琟站得又不算近,该是没听到的。
方才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方才他只不过是路过,不会着耳听的。
说服了自己的许倾继续说:“至于究竟为何皇上这么多年不管三皇子,我不知晓。但起码可以肯定,并不是因为厌嫌他。”
许倾也没什么真凭实据,话语全然在维护那云雾环绕般的三皇子,刘芸芸扬起一边眉毛,问道:“该不是倾倾妹子对三皇子动了心?”
“没有呀,不过是为他鸣句不平。”
语调平平。
许倾深知此刻若是强调,刘芸芸定不会放过她。反而是这样——
“好吧。”刘芸芸不过也是开个玩笑,兴致缺缺应了一句,“可是这三皇子,偏偏在皇上龙体欠安之时回京,怕是心存不轨呀。”
也不知刘芸芸都是从哪儿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她也略有耳闻说皇上近来生了疾病,可那日却见他除了微咳并无其他毛病。
更何况那咳嗽听起来还是装出来的。
面色也不错,或是病已痊愈?
还是有什么事,是需要皇上装病掩饰的......
“芸芸姐是如何得知圣上龙体欠安的?”
“京城就这么大,什么事儿不知道。或许哪位大臣进宫见了皇上,见皇上面色不佳,晚上和枕边人说了说。”
刘芸芸拿出帕子,擦了擦掌心的汗:“妇人聚在一起,什么都会说,祸从口出。”
说得语重心长,可她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许倾面上不显露出来,笑笑答着:“多加谨慎。”
可刘芸芸现在却正是在和许倾说着闲言碎语,且是空口无据那种。
若许倾是个多事的人,照刘芸芸这样不仅相信还宣扬虚假信息,早就被许倾告发了。
且许倾还与刘芸芸口中所说三皇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日日相见那种。
“人啊,就是如此,虽说着信任你,此刻同你说着交心话,可转头若是攀上别人了,你的秘事,也就不算秘事了。”
......
这种程度的鸡汤,对于已经在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许倾来说并不香,只是左耳进右耳出,许倾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