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番外(350)

周小舅说道:“今天春沈老太太去世,那时我在京城用化名去过外甥女家里吊唁,时间过得太久了,姐夫和外甥忙着举哀,都没认出我来,那时郑恭王谋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不敢在那时表明身份。”

没想到外祖家这些年的日子如此不易,沈今竹以前对外祖家的怨气全都消失了,说道:“如今郑恭王谋反之事尘埃落定,外祖家可以改回原来的名姓了吧?”

周老爷说道:“这次我们父子借着送葬的机会回到南直隶,就是为了改回户籍,延续周家的香火,再和你们这对外孙相认。”

外祖家算是苦尽甘来了吧,沈今竹很是高兴,“外祖父重获功名,可以做官大展宏图了。”

周老爷笑着摇摇头,“我年纪大了,不打算出仕再做官了,在沐王府做家臣也不错,这些年黔国公待我不薄,将世子爷托付给我教导,周家已经在昆明生根,不会回绍兴居住了,等你舅舅考取功名后撑起家门吧。”

能使得黔国公以世子相托,周老爷不可能是普通的幕僚,西南是沐王府的地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着周老爷的神色,在昆明的日子应该过的顺心。他已经完成了保护家族的使命,重振家门的任务就交给了周小舅。

三代人话家常到了半夜方休,离别前周老爷写了一封书信,要沈今竹转交给女婿沈二爷,说道:“你和继母不合的事情金陵皆知,如今你相仿当年祖母所为,做起了买卖,肯定也有不少非议。若是觉得委屈了,或者被逼的无处可去,就去昆明找我们,周家虽不豪富,至少能给你容身之处。平日若得空了,时常给我写信。”

沈今竹一一应下,短短一个时辰的相处,并没有使得她对外祖家生出多少好感和亲情,但起码以前的怨气是没有了,外祖父和周小舅看起来好像很宽容可靠,并没有对自己叛逆的过往大惊小怪、或者退避三舍,反正多条退路和靠山总是好的,这次鸡鸣寺之行收获颇丰啊。

由于隆恩店还有许多事情打理,沈今竹次日一早就辞别了沈佩兰、徐碧若等人,在朱希林的护送下下了山,魏国公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冷哼一声,说道:“以前瞧着沈今竹还好,是个知礼数的孩子,如今从了商,整日在铜钱里头打滚,沾染了一声铜臭气,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她来鸡鸣寺,连我们这些长辈们都没有拜见,这就走了。”

徐碧若哼哧一声笑道:“娘,若是在瞻园,晚辈来了自然要先拜见诸位长辈,但这是寺庙,那来的那么多规矩,再说了,她来见您,您会不会见她?”

魏国公夫人怒道:“见就见,我堂堂一品国公夫人,难道还怕她一个商人不成?”

徐碧若笑道:“还在和枫弟怄气呢?他比我还倔,您扛不过他的,横竖早晚都是要点头喝媳妇茶的,何不少吃点苦头,就依了枫弟如何?”

魏国公夫人重重摇头说道:“若是以前她还在瞻园住的时候,我或许能捏捏鼻子考虑着答应了。可是现在她金陵悍女的名声太响了,还操起祖业,抛头露面行起了商贾之事,如何配得上我们公门府邸?反正我不同意,你爹爹也不会赞成此事,娶这种儿媳妇回家,简直比吴讷娶一个太监的女儿还丢人!”

吴讷和怀贤惠是先斩后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了,魏国公夫人至今对怀贤惠都不待见,在她眼里,沈今竹比怀贤惠更糟糕,那里配得上自己的好儿子。徐碧若冷哼一声,说道:“枫弟的性子您还不了解?他非沈今竹不娶,您就是给他弄个天仙,他也当做马粪视而不见,母子之间冷淡如斯,您就不后悔,不心疼?您难道要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逼他就范?他不吃这套的。”

“无知无脑的悍妇才会这么做。”魏国公夫人冷冷一笑,说道:“我什么都不用做啊,我儿孙满堂,不用急着要他传宗接代,男人等到二三十成亲的比比皆是,女人就耗不起青春了。到时候沈家人自己着急起来,说不定就逼着自己女儿嫁了别人,枫儿是个骄傲的人,他不会惦记一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徐碧若不以为然,说道:“娘,就像您逼不了枫弟一样,沈家人也逼不了沈今竹,他们两个坚如磐石,你一天不点头,两块石头就这样单着天荒地老。你真的要看枫弟孤独终老吗?”

魏国公夫人一怔,她当然心疼亲骨肉了,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打破僵局,给枫儿另觅贤妇才行,儿子是个油盐不进的,像个缩进壳里的乌龟,无从下口,魏国公夫人决定先从沈今竹身上入手,在送黔国公太夫人下葬后,她亲自去了一趟隆恩店。

最后一次见到沈今竹,是在沈老太太的葬礼上,魏国公夫人亲眼目睹了沈今竹一脚将想要认亲的“表哥”踹飞了,那时的沈今竹一身重孝,瘦的厉害,白麻孝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似乎能被风吹去了,眼神哀伤而且愤怒,这样人怎么可能当贤妻良母呢?

如今再见到沈今竹,她似乎又长高了些,相貌也长开了,曲线尽显,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如雪中寒梅,素着一张脸,一双眸子清澈明秀,波澜不惊,端坐在主位上,竟然有些威慑之力。

魏国公夫人端着茶碗打量着沈今竹,沈今竹若无其事的品茶,两人比拼着定力,都不先开口说话,沈今竹暗想你有本事就等着茶凉吧,反正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才不怕你。

茶还有一点温热时,魏国公夫人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今日来意吗?”

沈今竹放下杯盏,笑道:“隆恩店开门做生意,来往都是客,有什么可以为魏国公夫人效劳的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傻充愣,真是一点没变,和小时候一样难缠,不,是比小时候更难缠!魏国公夫人是有涵养的贵妇,不至于当场大发雷霆,她淡淡说道:“开门做生意,为了是赚钱,你想要多少银子才能离开我的枫儿?”

沈今竹淡淡一笑,“国公夫人请慎言,我和徐枫就没要在一起过,如何谈得上离开?”

魏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有些事情,你心知肚明,何必要逼我把丑事揭开,要你难堪呢。”

“哦?”沈今竹暗道,想要威胁我,败坏我的名誉,呵呵,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沈今竹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贵府丢失金书铁卷一事,丢脸甚至丢爵位的不是瞻园,而是我这个局外人?夫人,您要三思而后行啊,国公爷是您的丈夫,世子爷是您的嫡长子,您此举会让他们父子陷入险境。”

我指的根本不是金书铁卷这件秘事!而是你和徐枫!魏国公夫人身形一颤,而后很快镇定下来,说道:“你要用金书铁卷一事要挟我?逼我点头答应你们的婚事?”

富贵人家就是喜欢玩这种道德绑架一事,明明自己是迫害者,却非要装作受害者来使得对方让步,这话说是和说不是都是错的。

沈今竹说道:“夫人,您是一品诰命夫人,应该知道我尚在孝期,不宜提婚事,此话于理不合,恕我不能奉陪了。”

魏国公夫人一笑,说道:“你是害怕逃避吗?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了解我的态度,一个不为婆婆所喜的媳妇会有何下场,你二堂姐成亲三日就和离,这就是教训。你们不会幸福的,不若早点分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放了我的枫儿,我会用尽全力补偿你的。”

沈今竹笑道:“夫人居然想要效仿白夫人当年的所做作为,实在令人汗颜。”

沈今竹像个泥鳅似的滑不溜丢,魏国公夫人挥着棍棒次次都落空了,眼看着今日要无功而返,她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是一定要抓着我的儿子不放手了。”

沈今竹推开了窗户,指着窗外扯絮般的飞雪说道:“夫人,您能抓的住雪吗?”

魏国公夫人一僵,沈今竹伸出手去,飞雪一片片的落在她的手掌上,落下立刻就融化了冰水,“徐枫是就是天上的飞雪,您抓不住,我也抓不住。没有人能够左右飞雪落在那里,包括我。您求我也好,逼我也好,对徐枫是不管用的,夫人,即使我答应您去和徐枫说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话,他也不会按照您预想的那样行事的,他是一个不会被人所左右的人。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去控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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