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妍,颜彤,还有……恩,我。”星无遥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几缕头发无声无息的落在星无遥脚下,他散发在额头系了条黑布条,低头说话时头发从脑后垂下来,柳昔云听到三人之中有他之后,剑锋往前一送,切断了他的头发。
星无遥往后又退了一步,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急忙摇头道,“刺中牧月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伤到她呢,这次比武我们可是穿了盔甲背心的,颜彤在侧面从左肋下刺中,牧月本来可以避过,可是在之前为避开三人攻击,闪躲之时,牵动腿上旧伤,身形放缓,所以就被刺中了,我扑过去推开颜彤,才使不至于伤及心脉,牧月失血过多,旧伤复发,不过她刚服了聚魂散,七日后肯定能醒过来……”
六合土地上的人相信人有三魂七魄,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魂有三,胎光为天魂,爽灵为地魂,幽精为命魂。三魂当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天地命三魂并不常相聚首。其魄有七,一魄侍犬主天冲,二魄伏豕主灵慧,三魄雀吟主气,四魄噬鲗主力,五魄绯独主中枢,六魄畜慧主精,七魄雔飞主英。
七魄,是人体从头顶到□会阴穴的中脉之上的七个脉轮,七个能量场。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并同时与双手心和双脚心相连。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人体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聚魂散为稀世之宝,是撰写《六合药典》的作者百草叟炼制而成,他在最后一章里写道:“吾踏六合,尝百草,怜悯世人受百病困扰,罄尽毕生之力,炼制聚魂散四十九枚,以指尖血引之,白烟腾起,汤色如碧,聚人七魄,命魂即定,七日之内必有转机,无奈世人贪婪,争名夺利者趋之若鹜,不若寻常百草能救助众生,故将炼制聚魂散之法焚之。”从此聚魂散炼法失传,剩下的药丸成为稀世之宝,不想今日用在了牧月身上。
“等等,你说她腿上有旧伤?”丘止柔清寒的眼神瞥了一眼星无遥,又看着柳昔云。
柳昔云撤剑回鞘,坐到塌边,掀开薄被,用钗头凤划开牧月大腿处的衣裤,鲁瞬别过脸去,星无遥还定定的看着,鲁瞬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避。
星无遥无奈的转过脸,心里却嘀咕着:腿上的伤口还是我给她缝合的呢。
牧月的大腿处缠满了白布,有新鲜的血迹从布条里渗出来,卸下白布,一道约二寸长的伤口赫然出现,伤口极深,是用丝线缝合的,丝线已经挣断,里面依稀可见长出的新肉,剧烈的运动不仅仅使她伤口再次裂开,而且还扩大了许多,好在没有伤及骨头,不然就落下一辈子的残疾了。
何清阙洗净双手,将干净的棉花蘸上药水,去清理伤口,这种二次受伤的创口处理起来很是棘手,棉花碰到大腿的瞬间,昏迷的牧月突然抽搐了一下,显然十分疼痛。
“先用这个涂在伤口上,它会暂时麻痹周围的神经,牧月就不会觉得痛。”星无遥递过一个简陋的白色瓷瓶,柳昔云狐疑的接过,看到鲁瞬朝她频频点头后,才递给何清阙。
涂上这种带有艾草味的透明液体之后,牧月紧锁的眉头顿时放松下来。
“两位可以走了,如果以后你们再擅闯止园,我绝不轻饶。”丘止柔一挥衣袖,不耐烦的说道。
鲁瞬和星无遥赶紧离开了止园,唯恐走的慢了,丘止柔改变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三魂七魄的说法是中国古人结合传统魂魄学说将道教、佛教、喇嘛教三者结合的产物。
17
暗袭 ...
子夜,止园灼华坞。
透过轻薄淡绿的鲛绡帐,隐隐可见薄被的起伏,帐中人呼吸平稳绵长,偶尔发出梦中呓语。
若不是在鼻子里叫嚣的药味,这只是灼华坞普通一夜。
平时用来烹茶的红泥小炉煨着药罐,咕噜噜冒着白烟,室内南北对开一扇窗户,阵阵带着果味和水汽的晚风穿室而过,冲淡了药香。
柳昔云熟稔地将药汁倒入碗中,放在案几上待用。
“天色已晚,柳姨您回房休息吧,这碗药我来喂她。”何清阙推门进屋。
柳昔云摇摇头,“丘堂主嘱咐我如果牧月醒来,一定要问清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今天已近是第七日了,牧月还是昏迷不醒,可能是聚魂散年代久远,药力不如以前的缘故,不
过刺伤牧月的颜彤,柳姨知道他多少?”何清阙问道。
“颜彤是也是陆翔回的学生,三年前入玄青门,天份很高,向来出手狠辣,伤过好几个同门,花自妍和星无遥能收住攻势,而颜彤一旦出手就必定用全力,从不考虑其他,听牧月说那天从蝙蝠洞里出来时,他身上的血最多,看来那次死去的四人中肯定有人是他剑下亡魂。”
“那个叫做的星无遥的和牧月来往很密切吗?”何清阙将水壶搁在红泥小炉上,准备烹茶。
“恩。”柳昔云点点头 “玉遥山有病人或者习武受伤,一般都找他疗伤,他的医术是自学成才,时灵时不灵的,这几年居然还没治死过人,厨房九叔多年的哮喘病被他几服药就治愈了,而鲁瞬普通的伤寒症服药一月都没有好,还差点伤了胃。”
柳昔云淡然一笑,“和他亲近些的只有牧月和鲁瞬,每次鲁瞬外出购买物品,他都会央求鲁瞬帮他买些医书和药材,当初牧月和他来往频繁,我觉得不妥,有几次也悄悄的跟着,他们不过是在山林里打鸟摸鱼,有时候牧月会跟着他去采药,我觉得他应该和牧月一样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
“心地纯良?”何清阙揭开茶壶倒水,腾起的蒸汽熏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柳姨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呢。”
柳昔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总是将自己掩藏的很深,想当初你入门时不过十岁,那时候我就猜不透你的心思,现在的何清阙,是不是连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了呢?”
何清阙端起茶杯,茶色淡绿,散发阵阵竹叶清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这两年逢命在各处寻访了很多碎魂堂退隐的杀手,他们有的已经娶妻生子,过着和平凡人一样的生活,但是大部分还是了然一身,虽居于闹市,还是感觉孤独,剑不离身,他们最感觉安心的时候就是握着冰冷的武器,挥剑不止,不死不休。老师将我引入碎魂堂之前,我每天拼命和乞丐、野狗抢食物,遍体鳞伤,为的只是能吃饱活下来,现在我掌握那么多人的生死,其实也是为了活下来,走了那么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
二人都沉默不语,慢慢品茶。
茜纱窗外流萤飞舞,忽明忽暗,人也恍惚起来。何清阙端起温热的药汁,起身给牧月喂药。
“人若只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件好事,只是在这世间久了,也会有自己想守护的人或者事物吧,不管那些人或事在别人眼里是否值得,就像我们碎魂堂,以取人性命为业,在世人眼里应该是可恶可怕,对刺客退避三舍,躲都来不及,可是总有人想去维护它,希望它能永续长存。”
柳昔云给自己续了杯水,继续说道:“何清阙你在外接触那么多暗人、已故杀手的后人,包括退隐的刺客,他们都能衣食无忧,是因为碎魂堂每年的酬金大部分都花在他们身上,我们必须照顾这些曾经为碎魂堂卖命的人,纵使我们训练有素,行动谨慎,但能够在最后活下来退隐的人也不到四成。牺牲六成的性命,保住碎魂堂的延续,很多人把它当做毕生的信念。”
何清阙喂完汤药,抽出围在牧月脖子上的手帕,随手擦拭她嘴边残留的药汁,起身合上鲛绡帐。
此时皓月当空,点点萤火与繁星争辉,忽明忽暗的烛火撕扯着两人的身影。
“花钱雇我们杀人的主顾,也是为了守护自己或他人的性命,地位,名声,财富。只是这些东西好多不是杀人就可以得到的,我们那么多次行动,也只是主顾诸多行动的一环而已,即使我们不存在,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