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笠如此明确的表态，厉法法到底没有长辈面前把想问的话说出来。
不过，她等一下一定会问的。
厉妈妈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吗，我曾经跟法法俺说过，你跟莫由有点像。”
路笠看了没说话的厉法法一眼，摇头，“我没听法法说过。”
“没听过也没关系，”厉妈妈轻笑了一下，“你们对待身边人的态度，说话的方式都很像，不过这时在刚才之前。”
她接着道：“可是我刚才听到了你的话，突然觉得，你跟他是不同的。”
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了回来，“上一辈的事已经过去，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故事，只要想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厉妈妈那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路芳华这边也说话了：“既然你们厉阿姨都这样说了，你们也都想清楚了，那我当不会阻挠什么。”
她笑了，露出嘴角的酒窝，“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的。”
挂了电话，送走路芳华，屋子里只剩下厉法法和路笠两人。
路笠看着屋子里的装饰，道：“抱歉，我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准备了很久的表白现场，以这种方式曝光在她的面前，他其实并不能接受。
厉法法摇头，“没关系。”
她深呼吸一口气，连着问道：“路笠，我有话问你。”
路笠的脸因为紧张，而更加面无表情。
厉法法方才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看出来了，她心里有事。
“好，你问。”
他没有说出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承诺，但他会做到。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跨年夜吗？”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他那天晚上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可是她只留给他一段冷冰冰的文字，以及两年的孤独时光。
路笠压住心里的翻涌，尽量冷静道：“记得。”
缓了几秒，他嘴巴张合，问：“怎么了？”
厉法法的手紧张地握成拳。
“那天，我去找你的路上，进了小树林，”她不愿回忆起那晚听到的话，可是现在，她必须撕开那段记忆，面对现实，“我听到了你打电话。”
路笠似乎抓住了什么。
厉法法艰难吐出那两句话。
“你说，你只是感谢我。”
“你说，你和我，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栋房子很大，所以当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整个空间显得安静而空旷。
不知是不是窗户没关牢，呼呼的风声似乎带着囤积了一年的怒气呼啸地赶去某个地方。
厉法法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对，我是说过。”
厉法法闭了闭眼，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是，她做不到。
她睁开眼睛，就像问问路笠刚才为何在长辈们面前那么说，却听到路笠又说了下去。
“我是说了这两句，可是你没听到后面的话，是吧？”
厉法法的脑海乱成一片。
后面她直接走了，当然没听。
她的嘴微微张开，“是的。”
路笠喉头滚动，直直地看向厉法法。
“后面的话是，她那么好，就算我喜欢她，我怎么配得上她。”
厉法法愣住了，心怦怦直跳。
她好像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忘了把嘴巴合上。
她注视着路笠，路笠刚才说的那句话似是在她耳边无限循环。
他喜欢她……
她不敢置信，仔细端详了一番路笠的表情，然后轻声问：
“真的？”
路笠的眼中似是蕴含着无限的风暴。
他拉起厉法法的手腕，“跟我来。”
他想起来了，他可以让她相信得更彻底。
厉法法不明就里，跟着路笠往楼上跑，好像是跑了三层，她也没数，全部心思都还在路笠的回答上。
路笠一手牵着厉法法，一手打开门，开灯，开电脑。
厉法法的眼睛跟着路笠的动作而移动。
直到他的手点了一下某个音频文件，喇叭里清晰地传来他的声音，还是环绕立体的那种，厉法法这才回过神来。
“小胖哥，我等下有事，先不过去了。”
“是不是又是和法法出去啊，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是，你俩到底什么时候说清楚在一起啊？”
“小胖哥，行了，别打趣了。”
“怎么是打趣呢？这难道不是事实嘛。”
“你知道的，我跟法法不是那种关系。”
“你跟她玩得那么开心，就差把眼睛粘在她身上了，你说不是？谁信啊。”
“我只是，为了感谢她。”
“我和她，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你们吵架了，据我所知，没有吧，琳琳不是还说她约了你今晚见面？好像是要跟你表白的样子。”
“她那么好，就算我喜欢她，我怎么配得上她。”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在爱情面前，没有配不配，只有喜欢或者不喜欢。每一个人的爱都是平等的，无论身世年龄职业等等。”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你就回答我，你喜欢法法，还是不喜欢法法。”
“……喜欢。”
“喜欢，那就告诉她，把你的苦恼，你的担心都和她说，你们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
“我……我想想吧。”
“想个屁，再想到手的女朋友都飞了。”
小胖哥那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行了，我这头还有事，你好好想想啊。”
“好，再见。”
按键声音播完，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厉法法好好消化了一下这段录音的内容。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团，可是这个线团很乱，她需要从头到尾捋一遍。
路笠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厉法法忽然想起了琳姐带她去找的那个大师说的话，大师说，她适合子时告白。
其实她离开的时候，还没到十点。
“如果，”她提出了这个假设，“如果我那天晚上向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路笠的神色微微一怔，他沉吟片刻，道：“我会。”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直击厉法法的大脑。
她的眼眶突然潮了。
感伤来得如此突然。
噙着未溢出的泪，看向路笠的脸，有点模糊。
她低下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止住泪意。
她不知道的是，路笠的心里也一样深受触动。
他们不是不喜欢对方，他们也没有因为其他任何的阻力而没在一起。
但他们当时，确实错过了。
没有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只是，两人交汇成一个点后，又错开了。
可现在，他们又圆回来了。
是啊，她们就在对方面前，一起都还来得及。遗憾的情绪瞬间被冲淡了。
厉法法急切地开口道：“那如果我现在向你告白——”
路笠突然打断她的话，对她说：“跟我去一个地方。”
又去？她今天跟他去了好多地方，虽然都是在这栋房子里转悠。
这次，路笠带她来到了天台。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厉法法呆住了。
这应该是个温室，里面用花盆种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里面没有很亮的灯光，只有那种一闪一闪的小灯，橙黄色的，像是满天星一样。
而此刻，外面正在下雪，可以清楚地看到小雪花从玻璃上飘过。
很温馨，很温暖，正如她此刻的心。
“应该是我向你告白才对。”路笠牵着厉法法的手，没有放。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法法，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厉法法像是踩在云朵上，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了起来。
好像方才的失意和怅惘都不存在。
她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又怕路笠听不到，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路笠笑了。
是之前从来都没有的那种八颗牙齿都露出来的笑。
厉法法觉得自己的脸颊耳朵都好热，浑身都热。
这种羞涩极少出现在她的人生里，好像仅有的几次都是和路笠在一起才发生的。
她想找点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路笠的笑没有散去，她脑子里想起了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