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紧紧拽住身边幻影的手，严修泽克制着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在与精神系异能者对峙的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被识破，越简短越不容易露馅。
审讯持续两个多小时，在这期间审讯官不断诱导严修泽，使他说出对夏佐家不利的话，但严修泽的警惕性远比他们想像的要高，即便在身心双重折磨下也保持着最后的神志，无论怎么被诱导都不会真正触及到最敏感的问题。
在这之后，为了不影响总统府在军人中的伟大形象，使士兵们彻底寒心，关于严修泽的审讯只能暂且停止。
“最后一个问题，严修泽上士，请你如实告诉我，在9月17日，青狼小队护送伤兵返回翡翠城途中，你是否有离开过围墙？”
“有。”
“你和谁在一起？”
“我的队长，科莫。”
“你和你的队长有没有在路上遇见过其他人？”
严修泽神经紧绷，他已经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了。
“有，遇见了银蛇小队的人。”
“是否跟他们一起，见到了可怕的东西？”
“没有。”有的，那个标注“FA”的实验室……
果然，下一问题立马来临，“你们是否进入了某个实验室，并目睹实验室中的惨案？”
“没有。”严修泽浑身都湿透了，更多的血液像潮水一样从伤口里涌出来，整个审讯室的地面都是红色的血，冷汗在背上和额头上大滴大滴落下，他的精神世界也在逐步崩塌，瑟伊的幻影渐渐远离。
这是他的极限，如果再问下去……
现实中，一个士兵飞快跑到审讯室里。
“报告，一翁阁下及蓝伯特上校来拜访总统阁下！”
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哈哈大笑，“一翁那糟老头子，居然为了一个渺小的上士亲自来拜访我吗？那就更不应该放这个年轻人走了，能得到帝国之眼的赏识，应该是个奇才。”
或者说，应该知道很多秘密。
旁边的审讯员小声说，“总统阁下，听说里面那个人是蓝伯特上校的伴侣。”瑟伊是一翁的学生，这么一想，—翁来要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老头白发苍苍但精神矍砾，眼里透露精明锐利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是这样的吗？能确定那个人的确没有进入实验室？”
“没有人能抵抗住三个精神异能者的轮流审问，更何况是刚踏出校门不久的年轻学生，又被肉体的痛楚消耗绝大部分精神力。”
“好吧，不过别太小看他了，年轻人是很有潜力的，一眨眼可能就会爬到很高的位置。”
总统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开门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那就放了他吧，注意抹掉所有审讯内容，别让他有任何想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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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外来思维撤出的一刹那，严修泽脱力的砸向地下，倒在血泊之中。
“审讯结束，谢谢你的支撑与配合，你可以离开了，严修泽上士。”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严修泽咬着牙冷笑不已。
军政内斗，迟早会让翡翠帝国走上绝路。
总统府外，一翁跟瑟伊稳稳站着。
“一翁阁下，我无比诚挚的欢迎你来，要进来喝杯茶吗？”总统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翁长了一张跟文森特差不多的脸，脸色沉下来时也一样的可怕。他没去在意笑里藏刀的总统，而是望向一旁的瑟伊。
“去迎接你的伴侣。”
“是。”瑟伊大步迈进总统府，管那两个老狐狸怎么交锋。
他刚走到审讯室外，就看严修泽撑着墙壁慢慢走了出来，背靠走廊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年轻的伴侣浑身是血，脸颊苍白，胸前血肉模糊，依稀可见凸出来的胸骨。他就那么坐在那，像是要断气了—样，微微仰着头望着走廊上方，眼神涣散气若游丝。
瑟伊像是被人在太阳穴上重重打了一拳，脑子里嗡嗡作响，手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修……”这是他最爱的人，付出一切也想保护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严修泽抬头看见了他，原本冷漠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瑟伊，你是来接我的吗？”
严修泽原本想坐在这休息一会，等身上伤口痊愈再去21区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才回到家里，这样也不会让伴侣担心。但是没想到，他刚走出来，这人就已经冲过来了。
看见伴侣浑身是血，还强撑着笑容的模样，瑟伊咬破了舌尖才克制住滔天怒火，没冲出去找总统要个交代。
可军政矛盾已然激化，总统府显然不会对一个退居二线的上校有所顾忌。
上前半跪在伴侣面前，瑟伊勉强展露笑颜，“晚上我做饭，想吃什么？”
“我觉得可以让利萨少尉来做，据说自从你回家休养后，他天天混迹酒吧，绐他找点事做免得他无聊。”严修泽不想逞强，承受接近三个小时的审讯，身体精神遭受双重摧残，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坚持着回去做晚饭。而瑟伊的厨艺……还不如不吃。
两人很默契的没提审讯的事，随后严修泽又被人要求换了衣服，将伤口严密包裹在衣料里，不让他血淋淋的走出去，以免被帝国其他人看见，有损总统府形象。
瑟伊扶着严修泽慢慢往外头走，一翁把车开了过来，摇下车窗。
“上来，孩子们。”
瑟伊拉开车门让严修泽坐进去，随后自己上车。
军车在路上行驶，窗外的树木行人飞速闪过。
严修泽揉着胀痛的眉毛骨，“他们想捏造夏佐家操控变异生物袭击多泽市的罪名。”
车内就三个人，一翁也是信得过的，不用遮遮掩掩，现在政部很明显把他也算成了文森特的亲信，单打独斗必然无法对抗帝国，不如干脆加入夏佐家，正好也不必让瑟伊为难。
—翁和瑟伊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你有被他们诱导吗？”一翁深知总统府的手段，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些人对严修泽做了什么。
严修泽似笑非笑，“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一翁会杀掉我吗？”
瑟伊飞快抬了下眼睛，随后眼帘低垂，看样子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翁笑了笑，“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21岁的孩子。”
“21岁已经不算孩子了。”更何况他还是重生的，死前有27岁。
—翁从后视镜里打量严修泽，“在女王的生日宴上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孩子，我以前见过吗？”
“我想没有，但我从小就在报纸和电脑上看到您，我奶奶是您的忠实粉丝，她说您是真正为平民着想的贵族，在中央多次否决对平民不利的决策，有生之年如果能见您一面，她会非常满足。”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直到瑟伊家门口，一翁都没有正面回答严修泽的问题。
三人下了车，瑟伊扶着严修泽，与一翁面对面站着。
直到此刻，严修泽才看清一翁的长相。
不得不说父子基因果然强大，一翁简直就是中年版文森特，儒雅不失稳重，有中年男人独有的成熟魅力，他还戴着一副很时髦的墨镜，略微偏黑的发丝垂在耳边，灰黑色耳钉折射绚烂的光芒。如果不仔细看，恐怕很难有人把这个骚气又时尚感十足的中年人跟帝国之眼联系起来。
“今天的审讯不影响明天的国宴，记得来参加吧，我的两个小孩。”
—翁说完就走，严修泽叫住他。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一翁阁下，如果我做岀有损你利益的事情，你会除掉我吗？”
—翁坐进车子里，毫不迟疑地说，“我会的，孩子。”
严修泽一愣，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一翁活着能拯救更多的人，所以从来不会手软，哪怕是文森特少将做出错误的选择，他也不会留情。”瑟伊不知是解释还是安慰。
严修泽却平静的笑了。
“正因为这样，才是帝国之眼，不是吗？”
不为局势所困，不为私情所扰，一切为了民众而行，绝不掺杂个人利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正确分析形势，带领民众走出困境。
某种意义上，瑟伊跟他简直一脉相承，只是瑟伊心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而已。
回到家里，严修泽又累又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瑟伊坐在床边抚摸伴侣的眉眼，眸子里满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