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力量,叫做灵。
它安静潜伏在元神的最深处,比元神更轻,比想象更飘渺,若有若无。若非修炼此经,根本无法察觉。
季凌恒的元神睁开眸子,感受着最深处那奇异的力量,心中悸动,这就是它的灵。
在这一瞬间,季凌恒好像触碰到了真正的我。
它是如此的弱小,仿佛在元神的注视下就会消失,又隐身在其他地方。
如此微弱又如此强大。
即使历经万世轮回,依旧能够不死不灭。
一共运行三十六遍不灭谛土经之后,季凌恒终于在他的灵上,刻下了一个轮回印记。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黑色蝌蚪,在不停追逐着自己的尾巴。
季凌恒退出元神的内视状态,一阵阵酸痛袭来,他这么好的体力也感觉到极度的疲惫。
再次运行完几遍九变魔神诀之后,季凌恒恢复状态。
也只有季凌恒这样修炼得有远古第一炼体之法的人才能一次结出轮回印,他因为修炼九变魔神诀,不管是元神还是肉身都远超过常人。换做其他人,只运行一遍不灭谛土经就会抽干灵力和元神力,最起码要修养好几天。要想结出轮回印更是遥遥无期。
轮回镜绕着季凌恒转动几圈,像围绕着一个怪物打转,半晌才道:“好,你很好。”
季凌恒站起身,他能感受到自身已略有不同,他的元神之力比以往更加精纯凝视,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
季凌恒从千丈高的白骨台一跃而下,衣袍在虚空中翻飞如同蝴蝶翅膀,他眉眼精致秀美,嘴唇带笑,手背负在身后,用气流托住自身平稳落下,未损伤这里的一分一毫。
他沿着进来的方向走出。
黑暗的洞穴中,他手上的赤红色戒指跳动着火焰,将洞穴照得亮如白昼,极亮又带着极其阴冷的气息。
在这火焰的照耀下,季凌恒眸子猛地一缩,见到之前根本见不到的景象,只见地道两旁倒挂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这些人头发倒垂,脸上苍白透明,眸子中射出阴冷的光束。
数不清的冰冷眸光聚集在季凌恒身上,让季凌恒浑身发寒,感觉空气骤然变冷。
这是都是他之前没见到的,即便是他有夜视能力,来的路上也没见到这么多鬼影。只是在戒指光芒的照耀下,这些鬼影才纷纷现行。
幽冥石林原来是幽冥鬼域。
季凌恒收回眸光,安静走着,沿着绿容标注的地方落脚,走了半天终于走出石洞中。
他回首望着深邃石洞,心里想着,这次离别,又不知何时故人再聚,故有些感伤。
这时他忽然理清一些细节。
绿容的传承,绿容为什么这么熟悉幽冥石林,泥板上的不灭谛土经……
种种事情合在一起,让季凌恒心中拼凑出一个答案。
绿容是一个远古大能,他修炼不灭谛土经,不知何故肉身元神俱灭,转世托生。但在死前,他做好了布置,所以绿容在安排下来到此处,得到传承,甚至找回无数次轮回的记忆。
只是完全找回记忆的绿容,还是那个绿容吗?
只怕不是了……
在进入幽冥石林后,绿容从黄泉池苏醒,他的性格就隐隐有了变化。
比起以往的他更加无情淡漠,甚至有些话语流露出对人命莫不在乎的态度。
以前的绿容虽然从小历经苦难,但也只是性格怪癖刻薄,依旧有着善良的本性。从黄泉池中得到部分记忆的绿容,显然人性的一面更加弱化,变得更加强势霸道,而且也更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某些目的……
想到自己一时心软,结果反被绿容咬了嘴唇的事情,季凌恒脸色发寒,心中发誓下次绝不会被绿容可怜兮兮的面容蒙蔽!
随即季凌恒暗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找回全部记忆,成为真正自己的绿容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季凌恒大步向前走去,他途径数座石林,回到黄泉处。
此时黄泉水已经少了一半,半池子黄泉水如同一滩黄色的死水,散发着幽冥之气。
季凌恒自语道:“也不知道这黄泉水对元婴境界的修士有作用没,能不能带出去。”
轮回镜飞了出来,虽然吸饱了黄泉水,仍然对着半池子水眼馋不已:“带走吧,这对我有用。”
轮回镜又补充道:“对你也有用,经常用这水泡澡可以增强体质,在水中修炼你的炼体之法有奇效。但如果不是像你这样修炼有无上的炼体之法,即便是元婴修士沾染上这黄泉水,也只会骨肉消融。”
季凌恒叹道:“只是不知用什么能装走,我试过用镯子装,根本不行。”
轮回镜道:“黄泉水乃是幽冥之物,你用那个戒指试试。”
季凌恒点头,他心念一动,只见黄泉水化成一股黄色的水流汇入戒指中,转眼偌大的黄泉池子已空。而戒指赤红色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已经多了一汪黄色的水。
季凌恒忽然笑起来,眼眸完成弧形,闪动着光芒:“要是出去能让我遇到顾咸阳那个老贼就好了。”
轮回镜也发出笑声,得了一池子黄泉水,它心情颇为不错,对季凌恒道:“放心,他会找上门来的,他在你身上种下了跟踪符咒,只是因为幽冥石林太过特殊,所以他一时追查不到。”
季凌恒眸子闪过狠厉:“我等着他自投罗网!”
一直守在外面密密麻麻的黑影怪物已经不见,季凌恒在山洞中呆了半月有余,这些黑影怪物早已散去。
季凌恒心道,这出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一座灵山,吸收够灵气开辟出紫府,然后在一路前往东域,找到天炎宫,顺便在路途中打探藏锋阁的消息,看还有没有弟子逃出来。
他深吸口气,九星轮围绕在身边,从结界中踏出。
无数诡异的视线落在季凌恒身上,霎时间无数黑影铺天盖地而来。季凌恒手上的戒指发出如同燃烧的烈焰一样的赤红色光芒,那些黑影纷纷于中途落地,惊疑不定围在季凌恒百米外的范围内。片刻之后,竟然退去了。
之前季凌恒与绿容同陷入迷雾,迷雾之中不分东西南北,此时出来的方向已经与进入的方向大不相同,出来之后已经是北域,乃是天境派的管辖范围之内。
季凌恒并不知道,他从幽冥石林中走出,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再过不久天色即将变灰变白。
他回看幽冥石林,只觉得历经大险,死处逢生,更是收获不小,有一番奇遇。
季凌恒不知这是何处,他回看四周,打算找到一处灵气充裕的地点用来突破。
忽然间,虚空中传来无形的波动,一道英武的身影从中踏出。
来人阔鼻方唇,眉毛浓密上扬,面容三四十岁,极具男子气概,正是顾咸阳。
顾咸阳视线落在季凌恒身上,冷哼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之前顾咸阳因为奉命去救援,又有其他门派的人在,因此并没有立刻就出手杀了季凌恒,而是在季凌恒身上种下追踪符咒,等到事情了结之后,再来处置季凌恒。
他并不想让季凌恒轻易死掉,他后辈顾蓝死在季凌恒手上,要是这么轻易就让季凌恒死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等到顾咸阳终于处理好门派的事情,打算寻找季凌恒踪影时,却发现感应不到季凌恒的位置了。
顾咸阳勃然大怒,发了好大一通火,以为季凌恒早已死在外面,因此又去找白衣剑仙暮沉然闹了一番,恨他把天白藏了,受了好一肚子气。
正当他无处发火时,季凌恒的踪迹又出现了,他又惊又疑,还以为季凌恒得到高人相助,设下陷阱要对付他。因此顾咸阳做好了准备才找来。
没想到此处竟然只有季凌恒一个人,顾咸阳悬着的心又放下了,准备逼问季凌恒去了哪里,怎么逃过他的感应的。
他元婴境界的威势压下来,压得季凌恒浑身骨骼咯吱作响,面色苍白。
然而季凌恒早经过黄泉水的洗练,只差一步就能达到淬体境界的圆满,自然对顾咸阳的威压有了抵抗能力。
虽然仍需竭力对抗,但绝不会向第一次一样,浑身血液迸溅,倒地不起。
季凌恒装作害怕的样子一步一步艰难后退着,道:“你身为元婴修士何苦一次次紧逼!我杀顾蓝,是因为他数次起杀心于我,我放过了他无数次,试炼的弟子在外面都是生死由天,向来没有门派复仇一说,你这样就不怕被修真界所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