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50)

作者:如何如何/baicaitang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荣三公子手中捧着温暖的碳炉,披着厚重的貂裘,于阁楼上同几位高门权贵家的公子赏雪听戏。

勇毅侯家的世子从阁上扔几锭银子,砸进了戏台上厚重的雪中,“若唱的好听了,爷下次给你扔几片金叶子。若唱不好听,明就把你拉爷塌上。”

诸玩家子哄堂大笑。

勇毅侯家的女儿打点好了关系,欲送进宫中做贵妃,勇毅侯府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荣家手上,日后皇后在宫中也好拿捏。

台下的戏子是勇毅侯世子前些日子瞧上的人,若是勇毅侯世子在荣家把这戏子折腾死了,这桩命案是大是小,便全由着荣家。

荣三公子乌黑的眼珠盯着台下的戏子,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荣昇寻至私宅时候,半边肩落满了沁凉的雪。

“荣颖,你这是在做什么?”

再唱下去,台上的戏子就要活生生的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荣昇在大理寺收拾完荣颖招惹的烂摊子,回头却见荣颖在荣府声色犬马,全视礼教人命于无物。

“几位世子爷,荣家有家事处理,劳烦诸位先行回去。”

这些公子爷虽说放肆久矣,到底荣昇身居高位与他们不同。

又都是惯常会察言观色的主,遂三三两两打道回府。

看客散尽,再为难那戏子也没了意思,荣颖由着荣昇放了人。

他施施然立直了身子,端一张俊俏矜贵的脸,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的兄长,“大哥的慈悲心肠又来了?”

荣昇皱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荣颖摆了摆宽大绣着卷云纹路的衣袖,唇上镀一抹凉薄的笑。

“大哥,荣家三公子的私宅,有娼妓,有戏子,有走马章台的纨绔,难道不应该么?”

荣昇一时无言。

荣三公子眼瞳冰冷起来,“这天底下最没资格问我在做什么的人,就是荣家人。”

荣昇摇头,“今日刑部的刘大人来找我。”

荣颖遂想到了赵嫣,知赵嫣被判入刘府,短促地笑一声。

“那姓刘的哪里是个好相与的,也就大哥当他是个人。”

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赵嫣进了那妖怪的府邸,只怕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他日后怕是时日无多,你莫再去寻他的麻烦。”

荣颖弯起一双桃花眼,“我看他好得很,在刘府逍遥自在,说不定夜夜承欢……”

“荣颖!”荣昇冷道,“你之前对他下的药,毁了他身体的根基。”

荣颖毁了他的身体,陛下杀了他。

荣颖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荣昇哑然,“我同你无话可说。”

荣颖瞧着楼阁下覆盖长廊的大雪,“既无话可说,兄长又何必多留?”

后来,风声呼啸入耳,雪中只剩荣颖一人的时候,他脸上凝固的假面渐渐粉碎,眉目之间如罩薄雾。

那个夜夜入他春梦的人,就要死了。

第九十章

西北大军于漠河新州迁回邺城的时候,雪岭下的护城河已经结成深冰。

这一场仗打的实在太长。

人人知道漠河一役将要载入史册。

漠河以南十五州从战乱时落入突厥人手中。

楚高祖皇帝于小周山起事将胡人赶出中原,重整疆域,收复大部分失地。

唯独漠河十五州地形易守难攻,一旦失去极难拿回来,后历时五年败兵而归。遂成三代帝王的心病。

却没有人能想到,在宣帝手中,秦王的黑甲铁蹄下将已归入突厥汗国百年的十五州夺回。

战事最凶险的时候,宁轲在战中替楚钦舍身挡剑,被突厥汗王赫连丹一刀砍穿心脏。

楚钦亲眼看到宁轲的铁甲一道道皲裂,里面翻出了软红烂肉。

人倒在了血泊中,血迹尚未干透,身后的旌旗猎猎昂扬。

将士们踏着一具具尸首俨然杀红了眼。

赵茗诸人护送回营帐中已经不行了,距离人去不过四五日的事。

关外哪里有像样的葬仪。

宁轲生前喜听芦笳,满营尽是悲凉的芦笳哀音,全无半分打了胜仗的喜悦。

赵茗红着眼睛,手中握一杆红缨枪,抹了一把眼泪。

楚钦道,“赵茗听令!”

“赵茗接替宁轲之位,扶宁轲灵柩,随大军返京!”

返京前一夜邺城上下挂满白幡。

邺城的百姓还记得这位将军马上的英姿,和他骑马经过闹市时温文有礼的模样。

边关的百姓纯朴而长情,对这样一位年轻将军的牺牲,给予了他们所能付出的全部怀念。

西北的军人在秦王邺城的将军府中个个饮尽了烈酒。

“宁将军那个人就是死倔,身上带着伤不让他出来,非要!”

童章苦笑,“老子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同他婆娘交代。”

林舒没有吭声,除了冰冷血红的眼,他看起来仍然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赵茗却知道,正是这双看起来不够有力的手,杀死了突厥人自阿必其死后第二员大将,造成了突厥人此后数月节节败退的走势。

楚钦少年征战,看惯了生死,而身边人的死去却是头一回,手中的酒坛不曾放下过。

赵茗是宁轲一手带出来的。

他跟着宁轲连日血战,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屠夫。

过去解开女人罗带的手如今用来杀人,砍下的人头数以百计,京城花眠柳宿的日子再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与他同住的孟飞死了,宁轲也死了。

很多人都死了,变成塞外游荡的孤魂野鬼。

漠河新州积尸百里,白骨曝野,每一片枯黄的草叶上都沾着腐腥。

古来征战几人还。

赵茗年轻的面颊上一道道龟裂的伤,英气的眉眼中带着远非他这样的年纪该有的惨烈。

西北的血火将他磨洗成为真正的军人。

当时的情形凶险,死的若不是宁轲就是秦王。

所以人们悲痛之余却又庆幸。

压垮这群军人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

楚钦喝多了酒,他没有醉,人踉踉跄跄从雪中起来,酒坛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进了正厅,行至书案前,书案上堆叠着来自京城的密报。

周太皇太妃与自己唯一的孩子隔着一道明灭的烛光相对而立。

历经三朝的女人对眼前肖似丈夫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要当心乌云会长久遮蔽太阳。”

楚钦看了他母亲一眼,知母亲的心思。

沉默良久,楚钦对自己的母亲道,“儿子不是太阳。”

周太皇太妃指着案上累积成山的书信。

“你长久征战,想必不知道朝廷的消息。赵家倒了,内阁被废,连根倒下的势力一批接着一批,如今朝廷扶持皇后的母家荣家,权力一边倒向士子儒生,内阁之前推行的改革军制也被一朝再度废除,你们这些武将哪里有明天?”

“若有一天陛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他母亲死在了你的手中,甚至听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以为你和骊妃……即便陛下如今厚待你,日后很难不对你动杀心,你这是要和历朝历代的那些将军一个下场啊。”

一年的时间,京城已翻天覆地。

陛下立后,赵家倾覆,内阁废除,朝廷权力重组,荣家一门俨然今非昔比。

楚钦展开案前的密信一封封拆过去,眉头越蹙越紧。

赵家被查,赵嫣被幽禁赵府。

赵嫣从赵家被羁押大理寺。

赵嫣被判秋后问斩。

太后寿诞,为庆三军,陛下大赦天下。

赵嫣被判入刘府,罚十万金,处终身役。

楚钦盯着判入刘府四个字,握信的手一抖。

眉目沉沉把一封封信点上了烛火,眼看着薄纸化作青灰,俊美的脸带些冷冽的寒气。

周太皇太妃道,“你可看清楚了?朝廷局势已非昨日……要替自己早作准备。”

“母妃,今日之事全当您没有说,儿子也不曾听到过。”

周太皇太妃遂道,“你不愿意,我又有何话说?”

楚钦卸了盔甲,院子里的兵醉醺醺的倒了一地。

他踢了赵茗一脚,沉声道,“护好宁将军的灵柩,我先行一趟。”

赵茗吃了疼,嘟囔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

西北的月色照亮了远处枯黄的草原和雪岭。

楚钦吹了声口哨。

乌追马声嘶鸣,挣脱缰绳,夺路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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