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门常闭,有一层老式的铁栅栏将之与外界隔开。邬玉志给刘冰推门,马上有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出来制止她:“这里是会员制,请问您有会员吗?”
刘冰出示了她的会员证,并示意邬玉志是她带过来的朋友。
“这里只有顶级会员才能带朋友出入,您不是顶级会员,您的朋友不能进去。”保安仍然拦住邬玉志。
“什么,我不是顶级会员?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每个月在这里消费多少吗?知道我跟你们老板的女儿是好朋友吗?”刘冰觉得保安削了她的面子,气急败坏道。
“对不起。”保安顶着一张扑克牌似的脸道歉。
邬玉志拉回刘冰,表示算了。
刘冰不依不饶,拨通电话,是视频通话,对方是王喜儿。刘冰叽里呱啦气愤地向王喜儿诉说在皇宫温泉酒店遭受的“不公待遇”,说王家和黄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是不把……那谁放在眼里。名字她没有说出来,但一定是她背后的“官人”。王喜儿叫刘冰把电话给保安,保安听了她几句吩咐之后,便点头称是,让邬玉志跟着进来了。
“何必生气,过来享受又不是来找气的。”邬玉志觉得自己和刘冰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我就是找气,他们根本就是瞧不起我,以为我好欺负。”刘冰趾高气昂地说。
“谁们?”
“不要理那些无聊的人啦,走,SPA水疗去!”刘冰又恢复了那副纸醉金迷的模样。
酒店里的装潢是新中式的风格,别看古朴雅致,没有过多雕饰,但只要是业内人士就明白它格外耗费金钱,而且都是耗费在不易察觉的地方。邬玉志细细抚摸着走廊拐角处的案几,长80厘米、宽15厘米,窄窄的一条,摆在过道,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上面放置了一樽细长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紫红色的鲜花,好像壁画一样晾在那儿。如果眼拙的人,只怕是买椟还珠了,以为这鲜花和花樽定然了不起,摆在这显眼的位置,其实真正令人瞠目的是这架黑漆漆的玄关几,如果一旦打开专为此设立的景观灯的话,就能看见丝丝金线似有若无地在案几上浮游在,一派纸醉金迷的温柔乡的放浪之感。
这里的侍应生都是俊男美女,将他们引进房间的帅哥是这儿的公关经理,长得颇像当下最红的流量小生。刘冰忍不住与他调情几句,没想到公关经理的回答温和又不失情趣,引得刘冰娇笑连连。就连心如止水的邬玉志也感慨,这世上竟有这般仙境,这里头的人竟个个是谪仙般的人儿!
刘冰和邬玉志刚躺下没多久,王喜儿的电话就进来了,她说她也带来了一个朋友。可是,房间里只有三张床啊。刘冰说,早就告诉你了我要带小玉过来的,你怎么不订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呢。王喜儿强词夺理,我又不知道邬玉志是要来做SPA的,我以为她是来伺候你的,随即把电话挂断了。邬玉志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说没关系,自己本来也不习惯别人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的。刘冰不肯她退让,把她按在床上说:“做人不能这么好欺负,不然别人就要永远欺负你了。”
邬玉志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忽然有点不忍伤害这个直爽的姑娘了。她把头低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向刘冰介绍:“这是我制作的精油,味道很好闻,你要不要试试?”刘冰说,好啊。
邬玉志把精油滴进按摩师温热的手掌里,教她用独特的手法使精油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按摩师不禁感叹,这瓶精油的味道真好闻,而且独特。
不多时,王喜儿的高跟鞋声便响彻在走廊里,一声一声“大小姐”由远及近、由小到大。邬玉志装着在整理床单,斜眼看着王喜儿带进来的人到底是谁,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来人剑眉星目,鼻直且挺,唇若春花,满面含情,真真是一个极俊俏的男儿!最最难得是这张俊脸混合着稚气和痞气,桀骜不驯的少年感让邬玉志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王喜儿的手挽在此人的臂弯里,亲昵地依偎在此人身旁,仿佛是对这个俊俏男儿的画蛇添足。邬玉志微微皱起眉头。来人抬着头垂着眼瞧摆弄床单的邬玉志,耸了耸宽阔且充满棱角的肩膀,权当做是王喜儿揶揄的回应。邬玉志从腋窝下的余光,瞧见他颀长的双腿,纤细又坚硬的样子,连着优美的脊柱,脊柱两边是展开且微微向下的各种骨块,仿佛隐藏着两片收拢起来的翅膀,只待一振,便可翱翔天空。
“要死了,你带他来!”刘冰惊呼着拿起被单遮住自己□□的身体。
“怎么,只许你带朋友,不许我带吗?”王喜儿拉着顾念坐上一张床,指着邬玉志说道,“喏,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儿,现在就在你眼前,有什么感想啊?”
邬玉志的眼神直接掠过顾念,手里拿着毛巾脸盆等物准备走出房间。
“怎么,你不认识顾念了吗?”王喜儿不敢相信地笑道。
“邬玉志!”顾念情不自禁地留住邬玉志。
王喜儿这下抱上醋坛子了。
“哟,你们两个人小时候好得都睡在一块,现在怎么这么生疏了,难道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吗?”王喜儿趾高气昂地来到邬玉志身边,拿着自己的身材比在邬玉志身上,发出严厉的声音,“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灰头土脸了,邬玉志,你有什么可横的啊?”
“你们在这里做按摩,我不方便在场,我还是在外面等吧。”顾念先邬玉志走出去,解了房间里的尴尬。
邬玉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随王喜儿如何出言羞辱。
“够了!”刘冰说,“她也是人啊,也会痛的。”
“你以为她是小角色吗?十五年前,她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王喜儿嘲讽道,“一个人若是好人不用怕,若是坏人那便多提防,可有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根本不能用好坏来形容她。这种人是不是最可怕?”
“我就是这种人,你是说我可怕吗?”刘冰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她只知道自己是因为家里穷、父母病,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要拉车养大才走到这一步的。别人都说她是不择手段的女人,可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对生活的奋起反击罢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人,焉知人之苦。
“到时候,你吃了她的亏,可别找我来哭。”王喜儿啐道。
刘冰把邬玉志叫来自己身边,示意她别理会无理取闹的王喜儿。
“那个,我来给你们按吧,我以前也做过这行。”邬玉志收起她身上的刺,转为笑脸,迎向王喜儿。
王喜儿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刘冰拉起邬玉志的手,说道:“别委屈自己,这世上没有人会可怜你的。”
然后,她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笑靥如花地转过身,向里面的两位女人大声宣布:“我开工去了。”
Chapter 34
“喜儿,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帮你按摩,是冰冰太关心我了。”刘冰走后,邬玉志主动与按摩师一起给王喜儿推拿。她开始讲起自己在按摩店工作的经历,大肆渲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做成最受欢迎的按摩师的,她讲按摩师净手的水温要如何、给顾客推拿的精油要如何、手法要如何,不同高矮、胖瘦、年龄的人在推拿时要注意什么,讲得旁边的按摩师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在给大小姐推拿,恨不得拿笔将邬玉志说的记下来。
“你就是这么讨人喜欢。”王喜儿得意地笑起来。
“你以后要有事只管找我,我闲嘛!”邬玉志讨好地说。
“没想到,你妈妈以前给白家做免费保姆,你现在也喜欢服侍人了。”王喜儿乐道。
邬玉志一听,手一松,一瓶精油应声落地。她连忙道歉,慌慌张张起身,要去再拿一瓶来。王喜儿在她身后轻蔑地笑起来,现在的邬玉志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
邬玉志走向电梯间,精准地找出还残留着特别香味的那部电梯,那一定是刘冰搭乘的电梯;但要找准刘冰去了几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酒店的楼层不多,邬玉志上升了两层后,在五楼的走廊里又闻到了她所调制的香味。她循着香往里走。看见一间客房的虚掩着,她蹑手蹑脚、壮着胆子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