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咬唇,沉默很久,又将水递过去,看着庄南嘴唇苍白地喝下那杯水,终于下定决心:“庄先生,我,我送您去医院吧。”

庄南顿感后悔,不该这样逗弄害怕出门的松鼠先生的。

他将水杯放下,含笑道:“不用,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场小感冒而已。要是林先生愿意,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不等林温拒绝,他放柔了声音,卖着惨:“那边屋里黑漆漆冷冰冰的,冰箱里没吃的,我烧得厉害,可能晕倒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他这话让林温想起了自己去年生病,一个人在家里昏昏沉沉的病了几天,最后晕倒在浴室的事。

好在他一向交稿准时,消失了两天,编辑发现不对,赶紧杀过来,救了他一命。

林温忍不住想,我还有编辑记得,庄先生呢?

庄先生……做那种工作,应该是背井离乡而来,没什么朋友……

他止不住的心软,抿唇沉思许久,点头答应了:“好。”

如果可以,他不会放弃任何能给予旁人善意的机会。

就比如他本不可能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小房子,却还是两次将庄先生捡了回来。

☆、chapter 5

13.

庄南只是轻微发烧,没林温想的那么夸张。之所以脱力昏倒在门前,还是因为将近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工作狂人庄先生几乎省略了睡眠。

这么不要命的工作哪儿行啊。

林温忍不住再次开口,话音含着责怪:“庄先生,工作,再忙,身体最重要。”

他说话时声音总是很轻很软,即使是苛责,也不让人觉得被冒犯。庄南觉得自己像啃了口棉花糖,那感觉又软又甜,让他止不住地咂舌生津,很想再尝几口。

于是他微微笑着,乖顺地接受了林温的责备。

林温找出家里准备的退烧药,想了想,折身去厨房煮粥,给庄南垫垫肚子。

屋里弥漫着温馨又美好的芬芳,庄南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差点睡去。他翻了个身,忽然意识到这是林温平时睡觉的地方,心底就被羽毛搔刮了一下,噙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打电话向上司请了假。

上司是他多年的老朋友,接到电话时还有些诧异:“你还是庄南吗?去年出车祸断了条腿都坚持来上班的护法大金刚哪儿去了?”

“少废话。”庄南懒得跟他瞎扯淡,“我这是工伤,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去。”

“行。”对方也只是开玩笑,爽快答应,“你们组的项目圆满完成,也空闲下来了,等你回来,再开个庆功宴。”

庄南敷衍地应了声,挂了电话,揉揉抽痛的额角,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房门走出去。厨房传来米熬出的甜香,他觅着气息走过去,看到青年正在守着灶前,神态安静又认真。

他抬起手,不小心碰掉了勺子,赶紧弯腰去捡。睡衣不长,俯身时便露出了截白皙清瘦的腰,像是一只手就能环住。

有些晃眼。

庄南一下跟被什么刺到了,差点倒嘶了口凉气,脑袋像被什么固定在原地,直勾勾看着背对着他的青年,心脏急促地跳动了几下,一股热血冲上来,催促怂恿着他去干点或许不太好的、可能是恩将仇报的事。

林温没发觉厨房门口的人,起身挽着袖子,将勺子洗了洗,侧过身来,轮廓线条柔润流畅,下颔线出奇的优美。

洗完了,他才发现庄南,紧张局促起来,羞怯地笑了笑:“饿了吗?粥马上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您生病了,吃清淡点好。”

庄南点点头,目光深不可测,盯着林温透着好看的粉白的脸颊,喉间微微发紧,很想开口问句话。

林先生,你知道引狼入室是什么意思吗?

☆、chapter 6

14.

林温熬了一小锅粥,晚上构思新文时忘了吃晚饭,之前没感觉,给庄南煮粥时却觉得饿了,他准备等庄先生吃完了,剩下的自己解决。

岂料病人庄先生的胃口出奇的好,将那锅清粥全解决了。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小委屈,不敢开口,默默看庄先生吃完,将药和水递上。

他的厨艺只是为填饱肚子自己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不过看庄先生的样子……应该还不错?

杂乱地想法过了遍脑海,林温看庄先生要收拾餐桌,连忙制止:“您生病了,我来收拾,去,休息吧。”

庄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等林温洗了碗回来,却发现庄南卷着小被子在沙发上躺下了。

庄先生的态度总是温和近人的:“客人怎么能占主卧,麻烦了你那么多,我睡沙发就好。”

这屋子从未有客人造访,所以客房被当成了杂物间,屋里只有一张床。

林温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非常痛恨这件睡衣竟然没有兜帽和包,低声道:“您是病人……”

庄先生莞尔道:“烧得也没那么重。”

“您都昏倒了……”

庄南不知道该为两次倒在家门前感到丢脸,还是为因此被林温带回来而感到庆幸,无奈地笑了笑:“真没那么严重。”

林温愣了一下,一句“那您回去睡吧”堵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庄先生会不会以为他在赶客?

林温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想起庄先生就在面前,猝然一惊,又收回手指,摇了摇头,难得态度强硬:“您要是,不睡床的话,就,回去睡吧。沙发小,您睡着会不舒服。”

松鼠先生亮出砸人的小松子了。

庄南虽然很乐意观察林温的小动作和小脾气,不过他并不想被赶回去,只好乖乖回了主卧。

柔软的床,带着淡淡香气的被子。

满室温柔,好似荡漾着雨后森林的清新。

庄南很难想象,以林温的性格,居然会容忍自己进入这间屋子两次,还把床让给他睡。

他对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好感?

他向来浅眠,睡眠不好,躺到沾满了林温气息的床上,却意外地很快生出倦意,似乎是退烧药的药效发作,他很快昏昏沉沉起来,模糊闪过个念头:

林温是个比看起来还温柔的孩子。

15.

庄先生虽然工作繁忙,但热衷健身,身体素质强悍,这场病来得快,去得更快,隔天醒来时,已经好了大半。

林温做好早餐,执着要给庄南量量体温。

他的话很少,说话声音也轻,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当他执拗起来时,态度便极坚定柔韧,让想装病的庄南没法拒绝。

看到退烧了,林温显而易见地露出个淡淡的笑,很浅,像勺蜜糖,庄南来不及细细品味,林温便吝啬地将这勺蜜糖撇下,又恢复平时的模样,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再怎么想留下来,庄南也知道,容他留存此地的“令牌”已经失效,吃了早餐他就得离开。

有时身体素质太好也是件让人苦恼的事。

庄先生很不开心,吃完早饭,冲林温道了谢,换回衣服,回到了对面的A2402。

十分钟后,庄先生脱了衣服,洗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他穿上两件单薄的衣服,下楼出去,迎着冷风慢跑。

于是傍晚时,A2401的门又被敲响了。

林温在猫眼里看到外面的人,茫然地打开门,看到高大帅气的庄先生裹在厚厚的棉服里,俊脸潮红,嘴唇发白,惨兮兮的,病得一塌糊涂:“林先生,我……”

我好幼稚。

我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庄先生微笑着咽下心里的话,咳嗽着道:“我可以问你借一点药吗?”

林温没料到庄先生早上好好地出去了,晚上又病恹恹地回来,大惊失色,生怕他没人照料,再次昏倒在家,赶紧让他进了门,去翻找收起来的药。

庄先生满脸不好意思,半推半就进了门,一边唾弃自己卑鄙幼稚,一边又觉得满意——这不,目的达成了。

☆、chapter 7

16.

庄先生这病莫名变得难缠。

并且年薪百万起步的庄先生家里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药,天天可怜巴巴地带着鼻音去邻居家借药,顺带蹭吃蹭喝,暗地里吩咐钟点工早来早去,不用煮饭。

然后心安理得地请着病假,每天尽琢磨着往对门凑。

林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懂道貌岸然的庄先生在干什么,他对庄先生怀着同情怜悯,尽可能地给予善意,允许这位邻居一次次踏进自己的蜗牛壳——也要归功于庄先生让他觉得很舒服,距离适当,言语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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