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她太过钝感,她沉溺在严寒给予的甜蜜中昏头转向,却忽视了那个一直喧哗陪伴在右的人,燕寒的呵护、亲吻,她以为那就是爱。
当事实昭然若揭后,她才发现,原来当初硫鹖的追逐,他专门给她准备的红苕花,他在一片叛徒之声中义无反顾来拉她,最后他的冒死来救……
是爱。
她却再也没办法回应了。
今日一别,再也见不到了。
这是她应得的惩罚,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感觉自从被硫鹖救下山来,眼泪就越来越流的顺畅了,芦花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的人生不需要眼泪。
只不过觉得好悲伤。
眼泪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芦花赶紧转身大步迈出。
“果然毫不留情啊。”
淡淡的声音,一下击中芦花,她带着满脸的泪痕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
硫鹖坐在树上,俯视着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一次又一次,你都可以毫不留情的丢下我。”
“其实最开始我就决定了,这次你要是再不告而别,我就不追了。喂,你知道吗,老是看别人的背影,很累的。”
“可是当你走出房门后,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追来了。”硫鹖跃下树,走到芦花面前。“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廉价了。”
“硫鹖……”芦花呜咽着出声,眼前他的景象渐渐模糊。“对不起……”
没有人再会像他一样一次又一次包容她最丑恶的一面了。
“如果你的眼泪有一滴是为我而流就好了。”硫鹖轻叹一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和你认识十五年,却抵不过人类的一个两年。”
“对不起……”泪水模糊了视线,除了一再的重复对不起,芦花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如果一切还能重头开始,如果她爱上的一开始就是硫鹖,那么或许她就能实现她的愿望,在这个乱世找到一份属于她的归属,幸福的活着吧。
但是没有如果。
她选择了背叛,毫不留情的背叛。
是她摧毁了一切。
“我留不住你。”硫鹖苦笑。“别哭了,你要走就走吧。我放弃了。”
不可思议的是听到那句我放弃了,芦花的心里竟然刀割一样疼。
硫鹖转身离去,芦花突然用力紧攥住他的衣尾。
“如果……我是人类,你还会爱我吗?”
硫鹖先是一愣,然后绽开了那份特属于他的,非常爽朗的笑容。
“你知道吗,犬类啊,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不论他是贫穷还是富贵。”
“我也是,不论你是兽人还是人类,我爱的你,对我来说,你就是你。”
芦花狠狠咬住嘴唇,从紧闭的唇中泄露的嘶泣声像是小兽压抑的哭声。
“对不起……”她紧紧攥住硫鹖胸前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炽热的胸膛上。
“对不起……”
世上再没有像你一样的人了。
“对不起……不要放弃我……”
夜色中小兽压抑的哭声久久不绝。
第24章 猫最喜欢的是狗尾巴
芦花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昨晚哭累了被硫鹖扛回来之后就睡着了。
当然,还分外清醒的把嚷嚷着要一起睡的硫鹖踢出了卧室。
“喂……早饭要吃吗?”芦花揉着眼走出房门。
客厅没有硫鹖的身影,芦花疑惑的又转到厨房和厕所,都没有人。
难道是一大早就赶回去了?芦花猜想着,心里竟有些失落。
明明已经初春了,香格里拉的早晨还是凛冽刺骨。芦花套上厚外套刚打开大屋的门就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蒙住了眼睛。
“我数一二三你再睁开!”硫鹖兴冲冲的声音传来。
“欸……你没走吗?”芦花愣了。
“死猫不要说扫兴的话——快闭眼闭眼!”
硫鹖像个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的说。
芦花乖乖闭上眼后,硫鹖就拿开了手。
“一——二——”传来硫鹖后退两步的声音。
“三——!”
芦花睁开眼,冰天雪地里硫鹖举着一大把狗尾巴草邀功似的向她看来,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硫鹖右手握着编织成花束一般的狗尾巴草,被草根勒伤的淤红在毫无血色的手指上分外明显,左手害羞般搔着自己麦色的头发。初春的香格里拉依然像寒冬一般,但硫鹖的发丝在雪地上却折射出阳光的光泽。
“甜言蜜语我不会说……我只知道我认定的就不会改变,十年算什么,二十年,一百年,我也会等下去的。”
“……”芦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真的很感动……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
狗尾巴草?
没有其他的了吗?
野花也好的多吧?
一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边又为硫鹖的举动感动的要死,于是芦花脸上的表情就非常奇怪。
“总觉得你这个表情有点微妙。”硫鹖皱眉。“怎么?不喜欢这个吗?我记得猫族定情物都是送这个呀……记错了?”
芦花的表情更微妙了。
“咳……先进来,你看你,一身冰屑。”芦花拉着他走进屋,拍掉硫鹖身上的冰霜。“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五点?不知道这东西哪里有,就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没想到有好多——”
芦花思考了会,从壁橱里拿出一个陶土罐,盛好水从硫鹖手里接过单手抱不完的狗尾巴草插了进去。
芦花打量着这不伦不类的“插花艺术”,总觉得要受天谴似地。
“死狗,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芦花摆弄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轻声说。
“你早该发觉了。”硫鹖大言不惭,一脸当然的神情。
“我给你讲个秘密。”芦花把视线集中在狗尾巴草上,不敢看他的表情。“我是人类,或者,我曾经是人类。”
“你知道时空穿梭吗?我是四十年前的人,那个时候还没有兽人,我是世界上一个最最普通的人类,渺小又无力,一场意外,我来到了四十年后。你遇到我的那天,是我刚来的第二天……就是说,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是一个人类,但是因为意外拥有了兽人的身体。”
硫鹖静静听着,神情由最开始的惊异变为镇静。
“但是我再也回不去了……不,就算能回去我也变不成人类了。”芦花的睫毛轻轻颤抖。“变相杀害了无数同胞的我,再也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一双大手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清澈阳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就是你,永远都不会变。”
“这么简单就信了?”芦花瞪大眼。
“一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啊,”硫鹖松开她,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本体就是人类和处处都在学习人类的兽人,两者比较当然是前者更有说服力啊。”
“成功进化成兽人的动物,都会或多或少保留之前作为动物时的记忆,这样对人类抱以好感的就只有极少数家养动物,像我们一样。而其他绝大多数则都是恨不得将人类食肉寝皮。”
“但就算再怎么说,一个处处学习人类的兽人还是太不可思议了,时代已经不同了,人类已经被历史抛弃了,任何一个明智的兽人都知道和人类划分界限。你很聪明,但太像人类。认识你以来我就觉得了。”
“这么一想,你的说法不是很合理吗?”硫鹖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拍在芦花肩上。“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你,人类还是兽人都没关系。”
明明心里感动的要死,芦花还是板着脸一脚踢上硫鹖膝盖。
“原来你对我窥视已久!那还好意思去繁殖营,变态!”
“喂喂……”硫鹖脸皱的像臭狗屎。“你放点心思在我身上要死?你去香格里拉那一年开始我就没去过那地方了!”
“喔?!”意外讯息,芦花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硫鹖。“那肯定是跑去和后勤那只兔子苟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