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切归于平静的那一刹那间,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吼叫。
那是一个人被踩断腿发出的吼叫。
是谁?
谁的声音如此的熟悉。
是凌澈。
他冲出炼丹房。
他看到凌澈全身血污,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看到苏泉举着剑,狠狠地向凌澈的脖子砍去。
他抬起手,顿时一道黑沉沉的弧线,打中苏泉的剑。
顿时。
那把宝剑嘎嘣一声,碎成两半。
苏泉有一丝诧异,是什么东西打破了他的剑。
低头一看。
原来那黑沉沉的东西只是一颗丹药。
丹药打断他的剑之后,仍然是毫发无伤,这足以证明来人武功高强。
他诧异地抬起头。
他看到幽暗潮湿的道观。
他看到一个面目苍白清瘦的少年。
他看到那个少年有着一头银白的头发。
他看到那个少年有着一双血色的眸子。
他看到那个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他认识。
是聂真。
苏泉冷冷指着自己的断剑,怒吼道,你做什么?
聂真慢慢走来。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道袍。
他的脚踩在地上。
地上铺了一层,像是火焰一样炙热的枫叶。
枫林里吹来了一阵风。
道观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
枫叶随着风飞舞。
他面无表情的走着。
走近了,他才轻蔑的看了苏泉一眼,说,“你在做什么?手下败将?”
苏泉恼羞成怒,怒吼道:“你这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是手下败将?”
尚未说完,聂真就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苏泉一个不查,居然被踢中,他愤怒之际,挥剑想要斩掉他的头。
糟糕,忘了自己的剑已经是断剑的长度不够。
聂真躲也没躲,只是又是一脚踢在苏泉的腿上。
嘎嘣一声。
苏泉痛苦的吼叫。
腿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伤口见骨。
糟糕,完全被压制了。
与此同时,苏泉握住剑的手被聂真抓住。
又是嘎嘣一声脆响。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苏泉痛苦的吼叫。
断掉的手臂再也拿不住断剑。
断剑钉钉一声掉在地上。
苏泉痛苦的吼叫响彻天际。
枫叶林中的所有飞鸟都听到了这惨痛的叫声,吓得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起。
聂真不耐烦的甩下他,冷冷道:“滚。”
糟糕!!
完全被压制住了!
就像三年前一样!
就像三年前的武林大会!
原本心高气傲的他,原本所向披靡的他突然遇到了聂真!
没能赢过他!
苏泉心有不甘的看着聂真。
过了片刻,他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枫叶林像是火一样。
每一片枫叶都像是火一样浓烈。
等凌澈醒来,她看到了聂真。
不,应该不是聂真。
聂真没有那么悲伤的眼神。
聂真没有一头银色的头发。
还有那双眼睛,聂真的眼睛不是红色的。
聂真的表情凝重而严肃。
看到凌澈醒了,他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你是被打傻了吗?”
还是那个聂真。
还是那个会挖苦她的聂真。
凌澈看着他心中一酸,“我以为我在也见不到你了。”
聂真坐在巨大的枫叶树下不说话。
凌澈说:“我们现在都成了有钱人哦,不,当然不是你,是我现在是有钱人了,我们现在可以给自己置办很多很多东西,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
聂真站起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一片一片落下的枫叶。
凌澈说:“我们快回明远王府吧,我们还要买很多很多东西呢,快要过冬了,对不对?我们是买一个香炉呢,还是多买几件御寒的衣服呢?或者是多买一点冬天吃的储备粮?”
聂真突然说:“凌澈。”
凌澈停止了絮絮叨叨。
聂真又叫了一句:“凌澈。”
“我在。”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聂真。
她想问问聂真,为什么他的头发变成银色的?
她还想问问聂真,为什么他的眼睛变成红色的?
她还想问问聂真,他被木星道人抓走之后,遇到了什么。
她还想问问聂真,刚才差点要杀了她的苏泉在哪?
太多太多的疑问。
太多太多的担忧。
可是她只说了两个字。
“我在。”
聂真突然说:“对不起!”
凌澈愣愣的看着他。
聂真突然说:“我要走了。”
凌澈看着他,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要去哪里?”
聂真不说话。
他直直的往前面走。
凌澈连忙站起来。
一站起来,她就发现她的左腿钻心的痛。
是的。
她的左腿应该是断了。
她的左腿使不上一点力气。
所以她只能一瘸一拐的去追聂真。
聂真走得很快,很快。
他没有一刻的停留。
他没有等凌澈。
凌澈在后面焦急的叫道:“你要去哪里?”
他不回答。
甚至他的脚步都没有停留。
凌澈追不上,只能跟在后面大喊:“把我也带走。”
聂真不说话。
他也没有停留。
枫叶林的尽头是一处烟波浩渺的大江。
江面上有一叶小舟。
小舟上站着几个人。
那几个人全身是血。
只是他们仍然骄傲的站在小舟上。
他们没有一丝狼狈的感觉。
为首的那人也是一头银色的头发,一双血一样的眸子。
他是端木婴释。
苏泉站在小舟上捂着自己的伤口,冷冷盯着聂真。
阴阳双生使和萍儿则是冷笑。
凌澈终于明白聂真说的他要走了是去哪儿了。
她拖着自己断掉的腿,快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左腿就是钻心的痛。
她想要抓住聂真。
聂真却突然回头。
他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凌澈。
☆、029 悲欢离合
他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凌澈。
此时,那双血一样的眸子,仿佛像是大火一样熊熊燃烧。
不知道是不是凌澈的错觉,那双血色的眸子似乎隐隐发出血光。
聂真突然开口,“停住你的脚步。”
糟糕!是摄魂术。
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凌澈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她呆呆着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目光无限悲伤,“忘了我。”
凌澈想起聂真说的话。
他说摄魂术到了更高的境界,是可以使一个人忘掉另一个人的。
果然他没有骗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摄魂术居然是对着她使用的。
他要她忘了他。
全身动不了。
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的内心叫嚣着,不要,不要,我不要。
可是脑海里的那些记忆却一点一点的碎成碎片。
那些一点一滴碎成碎片,化为灰烬。
聂真转过身淡淡道,“从此你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聂真。”
她想要哭泣,她很悲伤。
但是她却动不了。
连哭泣都无法做到。
聂真转身离开。
凌澈拖着自己的伤腿,却追不上他,最后她无力的跪在地上。
聂真上了船。
他的声音慢慢飘来。
“你的生命里从未有过聂真,以前是,将来也是。你就当你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聂真吧。”
船渐渐走了。
凌澈一头昏倒在地上。
一生一世一枯荣。
一回首,已是灰飞烟灭的以后。
一切都回不到曾经。
所有的记忆随风飘散。
那些碎片再也拼凑不了完整的一份记忆。
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聂真。
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他。
那个月夜。
那个伤心欲绝的小王爷。
那个喝着酒站在高楼的小王爷。
那个哭哭笑笑,从高楼上跳下来却被她接住的小王爷。
在她的记忆中灰飞烟灭,消失在记忆的深处。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凌澈醒来。她就听到一个高兴的声音。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我以为你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