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32)

这么一想,这陈宴其实也不是话少,只不过是对他话少罢了,这嘴皮子功夫,可是好的很呢!

“哪里还有什么大人。”秦知章道,“那日是老夫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在先,你为晚辈,倒叫你先说来,不成体统。”

“秦大人……”

秦知章摆摆手,只身进了房中,出来时手中拿了卷轴:“早闻公子爱收集字画,这是前朝大师宋青松先生的画,今日送你。”

“秦大人,这晚辈如何能收。”

“收着吧。”蒋岑忽而道,“拿都拿出来了,你待要秦大人再收回去么?”

陈宴抿唇,见秦知章又往前递了一递,这才躬身道谢接了来。

待半个时辰过去,将人都送走了,秦恪转而回来跟在秦知章身后,后者又教了一会孩子,然后兀自寻了树下坐着翻起书来。

翻了一会,秦知章忽然问道:“你有话说?”

“倒不是,就是觉得老爷大方得紧,将那副画都送了出去。”秦恪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老爷可是很看好那陈二公子?”

“陈二……是个聪明孩子。”秦知章将书盖过去,“那蒋岑回去了?”

“回去了。”秦恪想了一瞬,“到门口的时候还乐呵呵要请陈二公子喝茶呢,被拒绝了。”

秦知章呵了一声:“也不笨。”

“啊?”秦恪纳闷,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不过看样子老爷也是不会说了,只转了话题,“对了,老爷让打听的铺子有消息了,老爷什么时候去看看?”

“嗯,后日去瞧瞧。”

自打那两个人同时来秦府过了一趟,秦青倒是还没有什么机会再碰上,便就是那日送陈怡榕出去的时候,也没打过招呼,她站在影壁后边,蒋岑已经骑上了马。

陈怡榕捱到了前边,又回过头来吞吞吐吐问她:“秦姐姐,往后若是不得见,你会不会想我?”

秦青心下有些明白,却仍是笑道:“怎么犯傻了?自然一定会再见面的。”

陈怡榕就不再说,点了头出去。秦青自诩不是个善人,便就是明白自己乃是重生之人,却也没有多做什么,一来怕是前世那青灯古佛久了,没了念想,二来,世事洞察又如何,总也不能事事先行,反受其害。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破局罢了。

可自那日瞧见陈怡榕面色,心中到底担忧。

这日醒来的时候,芦苇欢喜跑进来:“小姐,前些日子做的春衫都送来了,王婶娘叫小姐都试试。”

“量了身做的衣裳,自然是能穿得,不必试了。”

“那哪里行!”谁料王婶娘已经端了洗漱盆子进来,“先时小姐就是过得糙了些,那一帮男人,哪里知道心疼人的,小姐既是唤我一声婶娘,那自是要好生给小姐打理着的。”

这话说得不假,自王婶娘过来,今日桂圆莲子汤,明日金丝银耳粥的,秦青都觉得自己这脸越发地红润起来。

“小姐自己就是学医的,怎生也不顾念着自己,倒叫我一介村妇调理。”院中无他人,王婶娘与她二人待久了,便也自来的唠叨。

秦青由着她念叨,前世今生,她也没听过母亲几声絮叨,便是后来进了蒋府,也只得祖母一人罢了,好在是有王婶娘,将她当成了亲生般呵护着,只是前世了了,终究过去。

此番听着,虽是耳中喧杂,也落得开怀。

“小姐还笑,”王婶娘替她净了面,“唉,我也晓得,你们呀,就是觉得我话多,可这自己个儿的身子,最是要紧。现在不注意着,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晚喽!”

秦青这才收了笑意,王婶娘一生无所出,也是早年间落下的病根,父亲并不精于此道,她亦是后来才开始钻研,却是无甚用了。王婶娘现下方过三十,倒也不是不可以。

“婶娘。”秦青扬起头来,“婶娘瞧着似是肝火旺盛,火气大得很,不若我替婶娘诊一诊。”

王婶娘抽了手:“看看,嫌弃婶娘了不是。”

“瞧瞧吧。”秦青不由分手,捏了她的手。

王婶娘只当她闹着玩,也没再躲,光是嘴巴上继续道:“今日书院不上课,小姐去做什么?”

“有些医书丢在医室,我去查一查。”秦青答得诚实,收回手来,“婶娘这几年劳累,该当好好休息。”

“好嘞。”王婶娘答得轻巧,又亲自替她选了春衫,才端了东西出去。

芦苇替她理着裙摆:“小姐现在越发好看了,蓝色最是挑人,我看小姐就穿得甚好!”

“是吗?”

“是呀,你看学堂里有几个小姐是敢穿蓝色的。”

秦青呵了一声:“自是没有,我记得还是你提醒过我的,女学的书院服没有蓝色啊。”

芦苇被噎住了,左右没反驳回去,懊恼得很。

二人一道进了书院,因是打过招呼,秦青径自进了医室后厅书房:“我去找几本书来,你去按着这个方子抓点药来,我教过你的,认得么?”

“认得,那小姐有事唤奴婢。”

“嗯。”

秦青转过书架,一层层摸上去,这才寻见一本泛黄的书册,有些年头了,她险些就忘记了这一本。

蒋岑一进门,就瞧见那人踮了脚起来站在凳子上,几步就上去拉了她:“(?′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要哪本?”

手腕被突然扣住,若不是听见他声音,秦青险些就要叫出来,待看清来人,轻叹了口气:“你再用些力,我怕是就摔下去了。”

“说好了要来的,你等我一刻便是,爬什么凳子。”蒋岑一伸手就将人给抱了下去,也不管她反应,给按在了椅子上,然后反身往那书架子上瞧去,“这本吗?”

“对。”

“什么宝贝啊,”蒋岑弹了弹上头灰尘翻了翻,“噫……”

秦青瞧过去:“怎么?”

蒋岑却是躲瘟疫一般将那册子塞给她。

“你害羞?”

蒋岑天不怕地不怕,唯是瞧见她的笑脸,蹭得一下耳朵都红了:“这画得也太直白了些,我哪里晓得会是这般!”

秦青也不在意,翻开来瞧了瞧,确然是要找的那本,这便就收好了站起来,不想那人却是不依了。

蒋岑:“这画的女子便就算了,不会还有画男子的罢?”

“嗯,有的。”秦青点了点头,大方应是。

“啊?!”蒋岑左右看了看书架,“哪呢?”

“在秦府,怎么了?你要看?”秦青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你若是想瞧,我可以给你画出来。”

蒋岑一言难尽地瞧住她。

停了停,她继续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的时候,人人皆如是。便就是你,也只是一些骨架,皮,肉而已。”

蒋岑嘴角抖了抖,而后点了点自己:“那现在呢?”

“什么?”

“不治病的时候,你看我也这般么?”说罢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我今日的春衫是新做的,你能瞧见吗?我今日的脸也是仔细洗过的,祖母还夸我俊俏来着,你能瞧见么?”

这话也就是他问得出来,原不过是逗逗他,怎奈他还能接上去,秦青无奈,伸手拨了他去边上,蒋岑却是不依不饶又凑了上来:“我今日为了出门见你,可是特意挑了好久的衣服,哦,那日去秦府也挑了好久的,你都不出来看看我。”

“那日?”

说起那日,蒋岑更是委屈了:“你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爹送了陈二好贵的一幅画,我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呢?”

听得秦青话语,蒋岑目光闪了闪,以为她要安慰,却听面前人认真道:“我爹一直就没喜欢过你,什么叫不喜欢——了?”

“……”

秦青说着一回头,却发现人没有跟上:“怎么了?”

只见后边人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知道,就是这里堵得慌。”

蒋岑说得情真意切,不想这诛心的人竟然还笑起来,可不知道为何,这一笑,他那受伤的小心脏突然又活过来了,还蹦跶得更厉害了。

察觉出不对,秦青侧目看他:“真的难受?”

说着便伸手过去,只是还没按上脉,便被人反手按住了,蒋岑将她手抓得牢实,一用力,便就抱了个满怀。

这动作猝不及防,秦青一下撞上他肩头,一瞬间,那熟悉的气息似是冲破云间,踏遍万水,染了些莫名的酸涩,不由分说全数冲上鼻尖,她张了张嘴,竟像是突然失了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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