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105)

“只是能一眼认出宁国侯府千金的人,不当那么多吧。我倒是觉得,她似是在躲着谁。”

“啊?”芦苇直起身来,“躲人?她堂堂宁国侯府的小姐,能躲着谁呀?”

“是呀,堂堂宁国侯府的小姐,能怕谁呢?”秦青缓缓回身进屋,慢慢坐了下去,眼皮子突,地一跳,也不知是为何,抬手去揉了揉,猛地顿住。

“小姐?”

想起将将她与自己说的话,秦青仔仔细细又回顾了一遍,只觉心中莫名着了慌,下一刻便就起了身来:“芦苇,赵怀可在医馆?”

“在的!”

“命他过来!”

“是!”

第九十九章 惊雷

此时的乾心殿内安静, 今日朝上无事,下了朝他便就休息下来,虽是闭着眼, 却是到底睡不着的。

自打不再由东宫批阅奏折, 他这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了。若非是前些日子皇后提醒,他当该忘记了,这把身子骨, 似乎该是时候好生瞧瞧了。

他仰桓可是把准了这一点,才敢那般造次?南郡的事情,他哪里是查不出来, 只因着那血淋淋的结果, 他该当如何交到世人面前。

那治水是仰桓递的折子,办结是他亲自过的目, 只怨他太过信任, 只怨他太过自负。仰桓是他一手培养的孩子, 那水患乃是天灾, 哪里有毫不费力, 那么干净漂亮的。

只是啊, 只是他想,在其位者, 总该有些手段。他身为太子, 有时候纵然有错,伤不及根本。

可事到如今,他开始思考, 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太过放纵。

那日接过蒋岑递进来的玉佩之时,他有一瞬间的迷茫。面前的年轻人与他道:“陛下看看, 可是有些眼熟?”

“这是金胡王族的玉牌。”仰靖安眯眼,“那日檩儿已经承认,如何在你这儿?”

蒋岑上得前去,将这一枚玉佩摆在了案上,“这是微臣将将问三殿下讨来的。”

“大胆!”仰靖安怒目而视,“那是诏狱,你敢擅闯!”

蒋岑跪了下去:“三殿下自请入狱,已是心死,陛下仁慈,并未下令废其王爵,便是连这玉佩都任他带入狱中,陛下爱子之心可见一斑。狱中宽宥,若非是今日微臣去,也会有其他人去取,对吗陛下?”

“朕真是小看了你!”

“陛下未在众人面前让太子殿下拿出东宫的那枚玉佩来核对,是陛下不想这般伤了父子之情。”蒋岑跪地,复又掏出一枚玉佩来,同样摆在了案上,“此玉佩乃是金胡先王之物,本是一对,可调谴金胡骑兵。只是当年王女嫁入大兴,金胡王已逝,这便就是金胡赐予王女陪嫁之物,本无作用。”

“陛下,微臣手中这一只,乃是那另一枚玉佩。”蒋岑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当年金胡政权更迭,日益衰微,王女嫁入大兴求和,便就是三殿下的母妃。只是一朝入宫,又因此身份,总无期盼,为叫三殿下日后有所倚,这另一枚便就被她送给了宴妃之子,当年楠辛殿所属,二殿下。”

“别说了。”仰靖安提声。

蒋岑应声:“是。”

“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仰靖安凑近他,目眦尽裂,“是栩儿么?是他么?!

“金胡的玉牌奇特,怕是不好伪造的。”蒋岑不答,只抬头道,“有人叫微臣送来给陛下过目,这儿的金线,必须得迎光而视才可辨真假。”

仰靖安的手指微微颤抖,案上的两枚玉佩整齐,真相已在眼前。只是一瞬,那即将伸出的手却是陡然收回。

“你走吧。”

蒋岑躬身要退下,却是被他复又叫住:“等等。”

“陛下。”

“朕的儿子,如今倒是与你皆有关系,蒋岑,你不怕死吗?”仰靖安声音沉下,“你有什么资格,挑选朕的儿子?”

那少年人竟是笑了,回过身来:“陛下,微臣没有那个胆子。微臣只会为陛下排忧解难。”

仰靖安观他半晌,终是又问道:“他当真是栩儿?”

蒋岑顿了一下,他心中却已然明了,只挥了挥手放他出去。

仰靖安终是坐了起来,缓缓揭开了柜中锦盒,那盒中摆着三枚玉佩,他一一迎了光瞧过,最后苦笑了一声,将盒子重重盖上。

公公闻声打外头探道:“陛下?”

“进来。”

公公疾步进来,将柜边的人扶到了案边,又仔细替他更上龙袍,才忽听上首道:“去将那盒子,沉塘。”

“是,陛下。”

蒋岑他们去坞巢已有两日,秦青这日自医馆回府的时候,外头突然起了惊雷。马车行过积水的路面,溅得水花四起。

“小姐快些进来,这天气,也忒奇怪了些!”芦苇撑着伞在车下,接了秦青下来,“瞧这天,怪吓人的。”

可不是么,阴沉得狠,天空无端就压低了些,沉得人心口都有些闷。

“父亲呢?”

“老爷今日进宫了。”秦恪迎出来回道。

“进宫?!”秦青拧眉,“怎么不早告诉我?”

“是老爷不叫说的。”秦恪复道,“今次是陛下身边公公来传的口谕,乃是要老爷进宫替陛下诊脉。”

皇上?秦青想起那日一见,仰靖安眉眼间确实有些颓气。不是东宫,心中才稍微安下。

回头又看向那雨帘,正欲往里走,却是听得嘚嘚马蹄声来,一行踏过,便就有水复又溅出,芦苇眼疾替她挡了才免遭脏污。

“哪里来的疯子!”芦苇气道,“好好走路不会么!明知这一路的水。”

“好了,去换件衣裳吧。”秦青推了她一下,“怎么现在这么会吆喝了?”

芦苇吃了瘪,依旧替她撑了伞:“是,小姐说得是。”

待府门关上,芦苇先行去换衣,秦青这才与秦管家一并往里头去。

“父亲进宫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今次是没有,原本老爷今日是打算去西边药田瞧瞧的,说是天气不好,得看看去。”秦恪回道,“谁料方出了门,宫里就来人了。”

“嗯。”秦青点头,天色暗得很,府里已经掌了灯,便随口又道,“一会派人去宫门口接一下,免得父亲回来湿了衣裳。”

“是。”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城门都关了。”

秦恪不察,身侧人却是停了下来,狐疑问道:“小姐怎么了?”

“申时一过,这城门便就要关上——”秦青回身看向门口,“可方才那策马之人分明自城门出来,你可看清他面目?”

“不曾啊,”秦恪也跟着皱眉,“是这个道理,除非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也不当此时入京啊。”

秦青暗道一声不好:“他可是往皇宫去!”

“……好像是。”秦恪心下一跳,“不过小姐莫慌,这也是推测罢了,再者说,便就是真的,又会如何呢?想来老爷他是不会有事的。”

“不是父亲。”不是父亲的事,是这京城。

只愿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否则……

“小姐!小姐!”有小厮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了?!”

“外头有人求见!”

第一百章 等你

这种天气下登门, 便就是没有事,也足够叫人慌上一刻了。秦青亲自去的门口,管家紧跟其后, 那门口立着的人影端直, 伞柄在手,正涔涔往下滴着雨水。

闻着脚步声,那人转而望过来, 远远作了揖。

“屈南公子。”秦青矮身回了一礼,这才对身后管家道,“屈南公子乃是贵客, 沏了茶来正厅。”

“是。”

“公子请进。”

屈南栖这便才抖了抖身上长衫, 将手中伞靠在了影壁边的檐下,跟着进到廊间:“不请自来, 叨扰了。”

秦青侧身让过, 稍前些领了路:“屈南公子此番来访, 定是有要事详谈。只是父亲此时不在府中, 还请公子稍等。”

“无妨。”屈南栖说得清晰明朗, 面上亦是光风霁月, “今夜注定风雨无停,在下陪小姐一并等着便是。”

他说的是陪她等着, 秦青多看了他一眼, 虽是奇怪,却是没再言说,好在前厅已近, 遂请他进去。

芦苇端了茶点进来,管家亲自捧了茶来道:“小姐与这位公子前后脚进的门,怕是都不曾用饭, 可要先行用一些?”

秦青原说不用了,这光景本是吃不下的,却是留意到身边人,正要开口,就听屈南栖笑道:“不必麻烦,等秦大人回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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