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102)

“是呀!”有风声,蒋岑往后微倾,朗声道,“城里拘束,不好玩!”

秦青侧了腿过去,免叫他往后靠了空,男人回头瞧她一眼,被她伸手摆正了脑袋:“好好驾车!不准看我!”

“好,不看。”蒋岑低声笑起来,直直倒在她腿上,秦青不察,忙慌又抬手去抵住他背,发现是故意,气得就撤了支力。

气不过,又去捏了他腰间。

“哎呦,哎呦!别!”蒋岑扭身,“驾车呢!别闹!”

“谁跟你闹了?!是谁方才闹的?!”

“我腰酸么!这儿坐不好,难受。”蒋岑委屈巴巴,却很是精准地将作乱的手给逮住了,指腹轻轻捏了捏,“你别动,不然这马车我控不住。”

本是要抽手的人立时就没敢挣扎,恨声道:“不是技术好?”

“那也得看谁坐在车上啊!心无旁骛的时候是很好的。”

“现在呢?”

“现在么,心猿意马。”蒋岑驾了一声,“怕是不好发挥了。”

“……”半晌,秦青仍是踢了他一脚,“哪里学来的浑词?”

“冤枉了,哪里浑了?”蒋岑仍是笑得开心,“啊?哪里浑了?说来听听!”

“看路!”秦青喝他。

后者这才放了她,反手将帘子重又盖上:“快到了,风大,回去坐好。”

这一次,秦青才算是听了话,往中间去了些,又揭了窗帘看过去,青松闪过,路途有些熟悉,想了一瞬才记得这是去南山寺的路。

大兴京郊两个寺,一个是护国寺,一个便是南山寺。护国寺有无闻方丈,常有与皇家说经,香火鼎盛,却不是寻常人家常去的地方。反是这南山寺,冬有梅花秋有桂,颇受欢迎。

人都说每年大兴的第一枝梅便就是南山寺的梅,她曾为了不叫他处处跟着自己,叫父亲生恶,唬他说自己要回祖家,莫要再找她。

蒋岑不依,问她怎么才能留下,那时候,他军中尚且未全退,是无法随意出城的,已近冬日,她便回道,除非是能折到这冬日里的第一枝梅。

后来,她出城去汤池,蒋岑竟是追出城来,满心欢喜地给她递了一枝梅来,那梅新鲜,带了雪瓣。

若非是芦苇回来告诉她,她当不知道,因为擅离军中,他被罚了军棍三十,说是蒋贺将军恨子不成器,打得甚重。

再后来,她收到一封写得歪歪斜斜的信,那字说是脚趾头爬出来的她也信得,依着他的话说,那是屁,股疼,趴在枕头上写的。

写得涕泪横流,只为了跟她讨一瓶药膏。

想到这里,秦青便就放了帘子,唇角就带了笑意,这家伙,真的是蠢到了家了。

此番倒是没有梅花,接近寺前,却是嗅见一阵清香。

“吁——”蒋岑先行下了马,与她道:“南山寺事事都赶着先,怕是这丹桂也是第一处开的。”

秦青跳下车去,这时节,来寺中的人不多,只零零散散一些,皆为了上香,倒也不为赏桂,似他们特意而来闲逛的,实在稀有。

“这南山寺后山的桂花,刚刚开的,带你去瞧瞧!”说着便就牵了她的手。

虽是人少,可这大白日的,秦青顿住,蒋岑回首:“你好歹可怜可怜车夫吧?你摸摸,我驾车吹风,手都凉了!”

可不是凉了么,秦青竟是就这般任他牵了,往山上去。

蒋岑得了便宜,开心得紧:“放心,这儿没人认识咱们,再说了,便是认识,又如何?陛下都赐了婚了!”

说起这个,秦青才想起来,抬头问他:“你不会就为了牵个手,特意去求的圣旨吧?”

“怎么不能?”蒋岑回道,“我才不要再偷偷摸摸与你在一起,我又不是做贼!”

“说实话。”浑说谁不会,秦青才不会信他。

“真的!”蒋岑举手发誓,“我骗你做什么?”

秦青正要再问,却是听得脚步声,接着,竟是宁轻言的声音:“秦妹妹?”

不待秦青反应,蒋岑已经将她拉到了身后,手里更是抓得紧了不让她甩开,笑道:“宁小姐?”

蒋岑这动作,宁轻言有些愕然,再看向秦青的眼神便就暗了暗,后才道:“蒋公子。不想竟在这儿碰见二位,巧了。”

“宁姐姐。”秦青矮身。

蒋岑却是接道:“确实巧,前时我在这儿求的姻缘,今儿陛下赐婚,我特意带青儿来还愿的,就是不知道宁小姐来这儿为何的?”

这话——秦青想瞪他一眼,奈何蒋岑似是未知,复道:“啊!宁小姐可是也来还愿的?”

说话间,其后又行出一道身影,秦青抬眼,竟是多时不见的陈宴。月白长衫下,轮椅缓缓行至人前。

蒋岑:“呵!如此,实在缘分了!”

第九十七章 斋饭

陈宴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唯一的区别便就是扫过二人牵着的手,虽是广袖遮住,可蒋岑也是抓得紧, 那衣袖便就晃了晃, 最终回归平静。

顺着往上,陈宴才看向他身后的女子,点头道:“蒋公子, 秦小姐。”

秦青没有再挣,他既然偏非要牵,随他吧, 想着便就回握了一下, 身旁人似有所感,低头瞧他, 眼中都闪了星辰。

没有管他, 秦青自是抬头对着阶上人道:“二位可是要回城?”

宁轻言点头, 而后不知为何, 又小心看了看轮椅上的人:“陈公子你……”

“有劳宁小姐费心, 在下自己回去便是。”陈宴说着, 复又对下边人作揖道,“今日偶遇, 只是在下有事在身, 便就不陪了。”

宁轻言立在边上,微微咬了唇,身后丫头拿了帷帽过来, 她便就接起戴上:“今日寺中布了豆斋饭,二位慢用。”

“宁姐姐慢走。”秦青侧开身来,顺手将蒋岑也拉到了山道边去。

女子领了丫头施施然往下行去, 不过几步,又回过头来,只是那坐着的人并没有看她,单是双手搁在椅轮上。

只是一眼,便就重又往下去,再未留步。

“蒋兄瞧我做什么?”陈宴不曾抬眼,却是突然问道。

“我就是想晓得你是怎么上来的。”蒋岑不怀好意道,“方才那宁小姐怕是也是担心陈兄如何下山吧?”

“这就不劳蒋兄费心了。”

“哪里哪里,我就是关心。”蒋岑上前一步,“话说,这司里给我们一日休沐准备,我原想着陈太师该是要与你千叮万嘱的,怎么还叫你上南山寺来了?”

“准备什么?”秦青出声问道,“你们要出远门?”

“秦小姐不知么?各司新人皆是要择人参加此次坞巢剿匪的。”陈宴接道,“司吏监进了三人,蒋兄与我都在本次出行之列。”

蒋岑要去,她原本便就知晓,只是不晓得的是,这一次陛下竟是将此事放手给了新人。剿匪一事,最是能做文章的,会下此令,怕是意不全在其中。

而且——秦青刻意没有去看,司吏监进了三人,两人皆在剿匪之列,不是屈南栖,却是长期轮椅的陈宴,如何都瞧着怪诞。

这是要领兵杀敌的事,端是需要策略,各司出一人已经是极致,便就是今年有两个司未曾选入新人,这负责的也是不少了,当如何调和?

那坞巢匪寨不简单,陛下必是还要派皇室人去,只是皇子难当,此番京中也就是宁侯能替而行事。司兵监本就是宁侯负责,如此,今日宁轻言与陈宴出现在此,可能也是道个别?

只是这不过是秦青心下推演,浮到面上也就是当半个糊涂人,笑道:“那今日进得寺去,我定是要为诸位求个顺遂。”

“谢过。”

蒋岑本不过是要戳戳陈宴这万年不变的面皮,不想这人还跟秦青单独谈上了,心里头堵了堵,直接挡在了秦青面前:“对了,不是说今日有豆斋?你用过饭没?”

“这个点,自然没用。”陈宴想了想,却是不着急回去了,便就倒了轮椅回去转身,“不如在下陪二位用过再回便是。”

“陈二!”

“怎么?”陈宴无辜问道。

蒋岑:“你不是还有事?”

“本是有的,然则蒋兄客气,在下领情。”

“你不领也是可以的。”

“那不好,夫子说,知礼为善。”

夫子说过么?蒋岑提声:“夫子还说非礼勿视呢,你怎么不依着做?!”

陈宴挑眉:“哦?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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