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在院长对面坐下。
“在急诊怎么样？”
“挺好的。”陆衍之点头。
“压力是不是很大？”
院长试探着问。
“有一点，不过还好。”
“那他们传的你抑郁症的事……”
陆衍之没有隐瞒，“是真的。”
……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陆衍之边走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他往外走。
见他这样，有不少同事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个新来的女医生冲了上去，红着眼问：“陆医生你要去哪儿啊？”
病人不满，被院长找去谈话，大家都在也许陆医生会被辞退。
陆衍之也没想到会有人拦住他，他只是：“回家休息。”
“还会回来吗？”
“当然，我只是休个假而已。”陆衍之笑了笑。
“太好了！”女医生哭着笑出来。
陆衍之摸了摸口袋，把手帕递过去，“那我先走了。”
“陆医生再见！”
出了医院大门，陆衍之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重重的吐出去。
抬头，他瞧了眼刺眼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烦躁。
云城的气阴晴不定。
前两气温还十几度，今就是二十五度了。
第485章 肆意疯长
陆衍之没有打车回去，而是选择了步行。
他现在不行和任何人交流，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住的公寓并不远。
这条路他最近经常走。
但是路过喧闹繁华的主街道时他脚步顿了顿，之后换了一条绕远僻静的小路。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陆衍之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身心疲惫。
他真的很想停下来找个角落休息一下。
可是他更想快点回去。
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
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到他，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
——
关上门的那一刻，陆衍之靠着房门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脱掉脚上的鞋子，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进了浴室。
角落的浴缸里，他泡在水里睡得浑浑噩噩。
水热了又凉。
傍晚，陆衍之接到了傅铮的电话。
原本他不想接，但是电话一遍又一遍，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样冷落对方不好。
于是，他按了接听，把手机凑到耳边。
“你今天休息？”傅铮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陆衍之轻声嗯了一下，反问怎么了。
“那就是我记错了。刚刚去你们医院看病人的时候，顺便去找你，发现你不在。”傅铮口中的这个病人自然是他的继母。
“今天突然其他事，我就请假回来了。”他语气如常。
“解决完了吗？”
“嗯。”
“一起吃晚饭吧。”
静了一瞬，陆衍之望了一眼窗外，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他分不清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去你家接你。”
“……”闻声，陆衍之回过神来，“我请你吃饭吧，我家对面有一家很好吃的店，我前几天发现的。我把地址发给你。”
傅铮应声，“好。”
电话挂断，陆衍之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
十分钟后，他面无表情的起身下床，光着脚去开灯。
卧室里突然亮了起来，灯光有些刺眼，陆衍之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皱着眉走到衣柜前，去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
卫衣，t恤，衬衫……
他的手指划过每一件衣服，衣架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挑来挑去，也越来越烦躁。
最后，他从角落里拎出一件平时很少穿的白色衬衫。
穿衣镜前，陆衍之望着镜子，沉默的扣着扣子。
一颗，两颗。
他的动作不快。
一分钟后，当发现扣子扣错之后，他叹了口气，一颗一颗的去拆，拆到最后他彻底失了耐心，直接拽着衣服用力一拉，有扣子应声落地。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脱线的位置，他呆愣在原地，迟迟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的他，脸色发白，唇色发白，唯独那眼尾是红的。
像是春天钻破泥土的嫩芽，心里的委屈像是野草一般肆意疯长。
泪水从眼眶一路滑到嘴角。
陆衍之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呼吸渐渐的困难了起来。
他唇瓣轻颤着缓缓张开，试图吸入更多的氧气。
第486章 糖
地毯上，他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的压抑。
床上的电话响了又响。
陆衍之哽咽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床边去拿手机。
是傅铮的电话。
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时间，他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傅铮应该到了。
努力的平息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的时候唇角还在上扬：“喂。”
“你还没出门吗？”傅铮问。
陆衍之语气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很稳：
“抱歉啊，我本来要出门了，我哥突然回来了，我现在要和他去一趟大伯家，有点事情。”
傅铮皱了下眉。
“改天吧，改天我再请你。”
“嗯。”傅铮应了声，挂电话之前他不放心的问：“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只是一句话而已，陆衍之刚刚忍住的泪水瞬间决堤。
他抬手捂住眼睛，可是捂不住发烫的眼泪。
“没有。我今天很开心，今天查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朋友，她还递给我一块糖，叫我哥哥。”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哽咽声被他压制住。
“好。”
“那改天见。”
“改天见。”
电话挂断，陆衍之脱力一般的跌坐在地上。
他试图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纸巾一张又一张，根本擦不干净。
他努力的勾起唇角，想要笑出来，想要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很想告诉自己‘没什么的’，可是颤抖的声线一遍又一遍，这几个字对于他来说，好似没有作用。
终于在清楚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好起来后，他把手里的手机用力抛了出来。
手机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发抖，他抱住自己，哭声压抑。
——
收起手机，傅铮坐在椅子上发呆。
侍者把菜单往前抵了抵，耐心的问：“先生，您要现在点菜吗？”
闻声，傅铮才回过神来接过菜单，随便点了两道招牌。
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之前在医院听到的议论声。
病房里的人好像都在讨论，说市中心医院有个医生有精神病，好在大家已经抗议举报，这名医生已经被辞退了。
结合陆衍之突然不在医院，他就断定被辞退的是陆衍之。
可是刚刚的谈话里，陆衍之的语气很正常，隐隐还能听出笑意，和往常一样。
想到这儿，傅铮放下心来。
今天是陆方之女朋友的生日，所以陆方之一夜没有回来。
云城白天夜里气温差距很大，深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窗帘。
陆衍之靠着床坐在地上，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在这里坐了多久。
风打在他身上，他的脚冰凉，好似都没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撑着床慢慢站起来往外走。
他的背影看起来摇摇欲坠。
厨房里，灯没有开。
凭着记忆走进去，陆衍之摸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昏暗的厨房里，他似乎能看到一道寒光。
挣扎着了许久，他把刀扔回桌上，眼里瞬间蓄满了热泪。
第487章 好好的活着
陆衍之靠着冰箱门休息。
他用拇指擦掉眼角的泪水。
作为一名医生，生死离别他见过太多太多了，那些人垂死挣扎着，求生欲望那么强烈。
他不想死。
也不能死。
他要是离开了的话，爷爷和堂哥该有多难过。
而且，江淮也会难过。
即便他现在很累很累，但是他还是要活着。
好好的活着。
——
陆衍之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是堂哥回来开门的时候把他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