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所着的衣料为绸缎,但并不算特别名贵,市面上较容易买到,完全比不得之前被焚烧的那具腐尸衣料好。腐尸的衣料打第一眼看着就很像是贡品,奈何当时不及验看就被烧没了。
王钊打发李才继续去监视孙知晓后,便凑过来问崔桃有什么线索。
“从棺材衣物腐旧的情况来,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在近百年内,但不在同一时期。之前猜测大概没错,这些人应该都是壁画上黑衣人的后代。”
王钊应承。
“六副棺材内没有任何陪葬品,便是女子也没有任何首饰,束发只用发带。”崔桃道。
“这倒是有些奇怪,看这山洞的排场,他们应该不至于差那点陪葬的东西。”王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家下葬,或多或少会陪葬点东西,就算穷点总要有陪葬一两件便宜的陶器。
“主墓室那边也是空荡,什么陪葬品都没有,这里跟主墓室那边的情况倒是呼应了,应该跟他们家族传承的习俗有关。”崔桃揣测道。
王钊马上应承:“是了!真正训练有速的暗卫或死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穿戴饰品,随身携带可辨识身份的东西。他们在下葬的时候,应该是也保留了这种习惯。”
“如此看来,那具新腐烂的尸体便尤为特别了,不仅衣料最华贵,七座坟中还独只有他有陪葬品,一颗木珠子。”
“这么说来是很怪!可惜都烧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都怪那个孙知晓,我看他刚才就是故意在放火。”
“的确嫌疑很大。”崔桃附议。
“那为韩推官不让我立即把他抓起来,只让李才看着他?刚才一不留神就让他得逞了,令咱们失去了重要的证据。”王钊懊悔不已。
“死士难审,且容易翻供,不如长线钓鱼。刚才的情况确实事发突然,不过有失才有得,不见得全是坏事。”
崔桃劝王钊沉住气。
“幸亏在进主墓室之前,崔娘子将他打晕了。他要是在我们破解机关的时候推我们一把,那我们的命便都玩完了!”
王钊在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他太痛恨细作和叛徒。
韩琦这边遇到的麻烦较大,主墓室进出口只有一个,机关重重,地面不能走,否则会再触发更危险的机关。若选择不触发机关的办法就是不接触地面,踩踏石像的头顶过去,但这只是轻功好的人才能做到。如果靠人力的方式这样去抬石棺出来,根本不可能,石棺太大、太笨重。
韩琦负手默了片刻后,便想好了运石棺出来的办法。
但接下来还有更复杂的难题,这密封的石棺在打开之后,可能会面临什么危险?这方面的事,便要向盗墓经验丰富的庾家兄弟请教了。
兄弟俩连忙告知韩琦,暗器、毒水、毒气和毒虫,基本上逃不过这四样。
他们兄弟检查过了,棺材下面只设有一处机关,这机关早已经被韩琦和崔桃打开过了,便是按动棺材面上珠子即可打开地面的暗格。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机关连接。
若棺材保持这样不打开,只是移动石棺的话,不会有机关问题。
“最大问题就在于,怎样将棺材安全地打开?”庾家兄弟告知韩琦,从这山洞内机关狠绝的路数来看,这密封的石棺绝对要人命。换做他们兄弟若来此处盗墓,是坚决不会选择打开。
毒水毒气只要做到有效地防护,不碰不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棺材内不知暗器范围有所局限,也是容易破解,可以注意避免。
“……其中唯有毒虫最麻烦,多种多样,防不胜防,有很多种类甚至我们兄弟甚至听都没有听过。瞧这石棺密封的情况,加之墓室建造这般气派,我猜这里面可能性最高的是毒虫。”
庾家兄弟最怕这个。
“刚好我只有对付毒虫的办法。”韩琦招来张昌嘀咕一句,令其即刻去准备东西来。
庾家兄弟不敢相信,再度跟韩琦强调:“不瞒韩推官,我们认识了很多盗墓的朋友,都是因为在盗墓的时候遇毒虫死在了墓里。那些虫子可不是刀剑火把就能防得住,它们在密封的状态下保持假死状态,一旦解封即刻复活,泛滥起来数以万计,怕是只有大罗神仙能招架得住!”
“那恐怕你们要称我大罗神仙了。”韩琦依旧从容道。
第122章
几名轻功好的衙役开始频繁出入主墓室, 起先拿着镐头等工具挖坑,然后又扛来了油布,再之后便是一桶又一桶的乌桕油, 还有一些黄蜡。
崔桃把七座坟的情况勘察完毕之后,就来主墓室这边瞧热闹。
石棺旁已经挖了一处坑, 刚好可没过石棺。坑内铺油纸防水,在石棺入坑之后,就注入了乌桕油和黄蜡。当乌桕油没过石棺的时候, 一边用撬棍慢慢开启石棺,一边继续注入乌桕油。起初开棺的缝隙不能过大, 必须要随时保持坑内的油量一直没过石棺的状态。
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石棺在开启时, 一直处在密封状态,如此就可避免了毒虫接触空气后会复活的情况。
当石棺完全开启时,乌桕油便已经侵满石棺。等待些许时候后,与黄蜡相融的乌桕油,便会慢慢凝结为蜡。此物若做成蜡烛形状, 则称之为桕烛。
接下来的步骤, 就是将石棺内部的尸骨与石棺分离, 将石棺搬出主墓室,再将尸骨放回。
因为主墓室通往外面的机关难以勘破,想要将石棺搬出, 就只能踩踏石像头顶出去。但是整个石棺太沉,踩石像的时候还要蹦蹦跳跳,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搬离。
大家顿时觉得丧气,即便解决了密封棺材内毒虫的问题,如果棺材运不出去也是一样白费。
但转而看韩推官仍然从容如故,大家晓得这位“大罗神仙’肯定早就想到了妙法了, 心中有数。
大家忙求问韩琦妙法为何,有什么需要他们这就去准备。
“没有。”韩琦回答得干脆,告诉他们只能笨搬,三天时间将石棺完全搬出即可。
衙役们:“……”
笨搬?可这怎么搬?
所有人都傻眼了。
……
三天后,草鞋男孩被押上了泉州衙门的公堂上,这期间衙门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审讯。
草鞋男孩本有几分质疑韩琦的承诺,但经这两天观察,发现韩琦驭下严明,衙役都十分规矩看章程,才开始相信韩琦的承诺。
在来的路上,草鞋男孩倒是有了几分期待了。他不相信韩琦会将石棺运送出来,因为那里的机关设置根本就是一个死局,没有留有任何余地让人运出石棺。
快至山洞前,草鞋男孩被押下了囚车,终于看见了韩琦。
韩琦一袭绯色官袍加身,回身之际嘴角带笑,衣袂飘飘,显得格外清隽俊朗,意气奋发。
“这赌约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韩琦道。
草鞋男孩打量韩琦,觉得他今天有些过于张扬,不似是平常的韩推官。
事出反常……
韩琦的性情如何,天机阁内早有暗探打听的一清二楚,草鞋男孩并不认为韩琦是一个做事成功了就会使劲张扬的人,恰恰相反,他十分地谦逊内敛,低调含蓄。
他今天这般,反而让草鞋男孩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
“我为何要后悔?”草鞋男孩反问韩琦,也有试探之意。
“因为你赌不起,你根本不会老实坦白。你祖上是忠心耿耿的护君暗卫,在你们的训教里,就从没有存在过坦白身份的可能。”韩琦道。
草鞋男孩轻笑一声,“既然说了是忠心耿耿,想必你也了解,承诺对于一名死士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一旦我们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遵守。莫不是韩推官无能,没有办法运棺材出来,却又不想放了我,来给我做人质,才拿这话激将我?想避免自己丢人。”
“我还真怕自己丢人。”
韩琦不屑地笑了声,便将七座坟的查验结果告知草鞋男孩。
“七座坟都没有陪葬,可见你们的祖训一直在传承。你频繁祭拜石棺,也说明了这点。既如此,你若作赌输了,便肯定不会坦白实话。那跟你这种人作赌被耍,定会令我沦为他人笑柄,将来在朝堂上还会被其他官员拿来作为攻击我的借口,倒不如现下就将赌约作废。”
“你们竟然掘我祖坟?”草鞋男孩被气到,又急了,“言而无信又胆小的人只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