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语将脏衣服全部都放进洗衣机里一起清洗。
光看肖楚言的着装, 衣服喜欢折叠得有条不紊, 容不下有一丝的褶皱, 估计是个有洁癖的人。
倒没想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混在一起丢进洗衣机, 他竟不介意。
从浴室出来后,易初语在肖楚言的身旁落座, 倚在他的胳膊上, 伸着腿,看书。
两人在客厅里坐着看书,肖楚言在看他的刑侦破案的书, 而易初语在看她自己写的言情小说,为下一本做足充分的准备。
半个多小时过去,浴室里的洗衣机发出嘀嘀的响声。
易初语放下手上的书, 去浴室将洗干净的衣服全都拿出来。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肖楚言负责下厨,易初语负责晾衣服。
捧着一盆的衣服,易初语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拿着衣叉将晾在上面的衣服全都推到一边,想要一次性将衣服全都收下来。
这是她前两天探索到的模式,衣服挪到一边堆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一次性叉下好几件衣服,不过就是有点累人。
奈何今天的运气不好,三件衣服的衣架串到一块,衣叉勾到肖楚言的衬衫。
易初语往上戳试图将衣叉脱离衣服,一只手不行,两只手一起上。
用力过猛,肖楚言的黑色衬衫衣领被她戳出一道道褶皱,像人的抬头纹。
一团黑影笼罩着易初语,眨眼的瞬间,衬衫掉下来直接盖住了娇小的她。
易初语将散发着淡淡洗衣液清香的衬衫扯下来,视野终于明亮起来。
隔着幽深的大江流,对面林立的高楼灯火通明。
楼下小孩子的嬉闹声乘风而来,仿若在嘲笑着她的笨拙。
易初语抱着宽大的衣服准备弯腰将刚刚被她弄掉的衣叉捡起来,斜刺里出现的一只手比她更快拾起地上的衣叉。
肖楚言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
易初语听着他吹着耳边风,含笑道:“你挺能的。”
易初语掩藏自己的窘态,背对着他,抢过他手上的衣叉,试图将未完成的任务解决。
偏偏天不遂矮子愿。
怎么都没办法将衣服叉下来。
肖楚言站在她的身后,手握上她的手,大掌将小掌包裹在里面,带着她轻而易举地收下衣服。
易初语有些恼:“我之前都可以的。”
“嗯,你是挺能的。”
听着怎么都不像是什么好话。
易初语没搭理他,收下来的干衣服全都塞进肖楚言的怀中,兀自晾今晚的衣服。
晾完衣服,易初语抱着脸盆进去,顺带将落地窗关上。
肖楚言已经将两人的衣服分别叠得整整齐齐,堆成两个小山丘,是军训时期要求的豆腐块形状。
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男人,叠衣服很有一套。
将脸盆放回浴室,易初语慢悠悠地走出来,走近沙发才惊觉自己的内衣裤也被某人叠好放在衣服的最上面。
刚刚视线受阻,没看到她的内衣裤,现在这么一看,易初语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粉色的睡衣裤上面叠放着粉红小草莓内裤以及一件黑色的内衣,不成套的内衣裤,看起来就很......
易初语赶忙将她的衣物收起来,抱在怀中,干巴巴道:“谢谢你。”
悠然地看书的肖楚言从容淡定,“嗯。”
她小碎步急促地走进卧室。
在即将关上卧室的房门时,透过缝隙,露出一只眼,看了好半晌的肖楚言,才关上门。
若有所觉的肖楚言在房门阖上的那一瞬间,视线从密密匝匝的文字中抬起。
整个房屋都是暖黄色的灯光,铺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扇棕色的房门,久久不能回过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易初语起得很晚,走出客厅时,肖楚言已经去警局了,餐厅里放着已经做好的早餐。
易初语拿出来在微波炉热一热,吃过早餐后,准备做点小甜品。
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做出成品。
易初语端着放在餐桌上,拍拍手,走出去。
打算等蛋挞冷了后,打包一些让肖楚言拿去警局里当做下午茶。
客厅茶几上放置着昨晚肖楚言看的那本书。
落地窗没有完全阖上,有一条狭小的门缝,被人随意搁置在茶几上的那本书翻开到中间的那一页,随着簌簌的冬风吹得一页一页地翻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给寂寂无声的屋增添几分人气。
易初语走过去合上那本书,看了看肖楚言房间的门。
鬼迷心窍一般,她抱着那本厚重的书,迈出脚步走到他的房门前。
除了上次由于兴奋上头,没有敲门就擅自打开了肖楚言的房间门之外,她还未进过队长的房间。
根据记忆,肖楚言的房间格调和他本人如出一辙,黑色的床单,灰色的窗帘,任何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符合他不出一点差池的性格。
易初语杵在门前,握上门把手,小小的纠结一番,贸然进别人的房间不太好,可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况且她已经有过冒失失地闯入的前科,所以,进去帮他放书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她推开门,视野骤然一黑,没有适应这个突然地转变。
肖楚言的房间很暗,窗帘紧紧拉上,阻隔了外界明媚的光线。
易初语拿着书走进去,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柔软的阳光铺洒进来,驱散了所有的暗。
正如肖楚言所说的,书房用来放置办公需用的重要文件,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看的书都放置在卧室里。
在衣柜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排列着不计其数的书籍,大部分都跟刑侦有关。
这本书肖楚言应该还没看完,放进书架里不合适,那就搁在床头柜上好了。
易初语走到他的床边,将书放好,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床头柜最下格的抽屉。
上次离开他的房间时,好像瞥见肖楚言将那个承载着他们过去记忆的MP3放进最下方的抽屉里。
一双无形的手捂着易初语的耳朵,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亮堂堂的室内,任何细小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脑中乱糟糟的一团,只有那些破成碎片的回忆侵袭着她的脑神经。
易初语蹲下身,双手不受控制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很干净,几乎没有过多的东西,只有一张白纸和MP3。
MP3被拿起来。
垫在下层背遮挡的字显露出来——出租合同。
熟悉的封面。
易初语的心咯噔一声,过去三个多月的点滴一帧一帧地回放,存在心中的疑惑和奇妙的幻觉,一下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她会在对面住的时候联想起肖楚言的家,为什么对面的家具和肖楚言的相似度如此高,为什么搬进去搬走都由肖楚言说了算,为什么租金格外的便宜。
凡事都不是没有缘由的,一切有迹可寻。
女人的直觉,多多少少都是可信的。
易初语觉得一阵凉风吹来,却感觉不到寒意,反而生出一股暖流。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联想起刚开始他们的相处情况,易初语释然了。
当时她是那么迫切地不希望欠肖楚言的人情,而肖楚言想不动声色地关心她,将她庇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个执拗的男人,处处都在为她着想,处处都不舍得她。
易初语拿出合同,翻开第一页,最显眼的位置是他们两个人的亲笔签名。
房东那一栏写得清清楚楚——肖楚言。
龙飞凤舞的字迹。
易初语红了眼眶,一双杏眼弯成月牙状,晶莹的泪珠在打转,脸上是又甜又涩的笑容。
嘴上嘀咕着:“队长,你怎么这么多秘密?”
那些遗忘过去,徒留肖楚言独自承受的苦涩和难受袭上心头,让她无地自容。
一颗滚烫的晶莹从她的脸滑落,滴在那白纸黑字上,肖楚言的言被泪珠晕开,变得模糊。
不知道在肖楚言的房间呆了多久,易初语才将东西都放回原位,蹑手蹑脚地离开。
餐桌上的蛋挞早就凉了,客厅里氤氲着香味。
易初语有种人生走到尽头的错觉,渡了那么久,尘埃落定,她找到可以终生停靠的彼岸了。
她想,这世上再也遇不到像他这般美好的人。
心绪复杂难言,易初语恍神地走进厨房又走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