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婳微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部留下一小片阴影。
宿家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有话直说。”不用在她跟前卖惨。
莫名听懂了女孩言外之意的黄玉洁难过的神情一僵。
她清了清嗓子:“你还记得书钧吗?”
宿婳挑眉,她没想到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
她还以为沈承铭早就将人解决掉了。
“以前你住院的时候,书钧还总去医院看你,陪你解闷,你应该不会忘吧?”黄玉洁喟叹道,“他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整个韩家都快家破人亡了,小曦喜欢他,你二婶还打算等小曦再大一点就给他们订婚,现在韩家弄成这样,也不知这婚事还能不能成。”
黄玉洁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尽管语气里充满了可惜,但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吴淑梅样样比她好命,现在她女儿看上的人都快进监狱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到她面前得逞。
这下不还是要求到她头上来?
黄玉洁掩下心里的得意,试探地开口:“小曦实在喜欢韩书钧喜欢得劲,你看看能不能请蔺七爷帮一下忙,别让韩书钧坐牢?”
宿婳没回答对方,反而问道:“判了多长时间?”
“三四年呢。”
毕竟韩家做的那些事都是犯法的,韩书钧的这个三四年还是他爸顶了重罪才换来的。
宿婳合上手里的书,伸手在旁边的盆栽摘下一片叶子,撕成两半:“是有些短。”
闻言,黄玉洁愣了愣,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后,黄玉洁蹙眉:“婳婳,你二婶的意思是……”
“延长刑期?”宿婳打断女人的话,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黄玉洁急忙道:“不是延长,是让你求一下蔺七爷,看能不能把他捞出来。”
宿婳张开手指,撕碎的叶子从指缝间落下。
她冷声问:“韩书钧和我家先生什么关系?”
第259章 无关紧要之人
黄玉洁愣了愣,仔细思索了几秒:“没什么关系。”
蔺臻嵘是什么身份?
哪是韩书钧区区一个韩家少爷比得上的?
“无关紧要之人,先生又为何帮他?”宿婳往后一靠,恣意随性,“就凭我一个将死之人的三言两语?”
“将死之人?”黄玉洁眼皮子一跳,“什么意思?你的身体……”
宿婳抬手挡在额头上,微眯着眼,左眼角下的黑色泪痣如同勾着几分惑人的媚,出色绝然的小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绯红:“你以为,我能活多久?”
手机那边的黄玉洁忽地沉默了下来,宿婳能活多久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但宿婳从小就体弱多病是她害的吗?
她将她带来这个人世,已是尽了为人母最大的职责。
是,她是没有真正关心过宿婳,也没有亲身照顾过她一天,可她作为一个女人又能怎么办?
丈夫不爱,女儿又是个病秧子,她除了靠自己还能靠谁?
黄玉洁心里忽然滋生出了强烈的怨愤:“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听到女人的话,宿婳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从很早就知道黄玉洁并不喜欢她的存在。
如果孕检的时候发现自己怀的是个女儿,黄玉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孩子给打了。
她需要的是个儿子来巩固她在宿家的地位,而不是一个病殃殃,毫无用处的女儿。
宿婳性情冷漠淡然,对父母的爱不像别的孩子那般渴求。
所以黄玉洁的态度根本影响不了她。
“真是可惜。”宿婳低着声音,眸光隐晦不明,怪诡谲的,“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听着女孩讥诮的话语,黄玉洁气得浑身发抖:“宿婳!”
宿婳冷笑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蔺臻嵘回到荣徽园,在楼下客厅里没看到女孩,问了佣人一句:“她人呢?”
佣人恭敬地接过蔺臻嵘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闻言回答道:“宿小姐在楼上。”
“嗯。”蔺臻嵘一边扯着领带,一边往楼上走去。
推开房间门,却不见女孩。
蔺臻嵘往里走了走,这才在阳台看到靠在躺椅上的女孩。
将扯下来的领带随手扔在椅子上,蔺臻嵘不紧不慢地靠近女孩。
这时,一道咳嗽声响起。
蔺臻嵘冷峻的面容顿时微变,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看见女孩病态红的脸庞,以及因咳嗽而被染上几分红意的眼尾。
“怎么回事?”男人眉头紧锁,想也不想地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宿婳的双手攀着男人的肩膀,埋头在他怀里不停地咳嗽。
“咳咳咳……”
蔺臻嵘抱着人快步走到床边,把人放在床上,然后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原本是该给郁迟打的,但对方离得太远了。
蔺臻嵘只能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女孩柔软的小手抓着他的手,声音怪软的:“先生,难受。”
蔺臻嵘只能又把人抱在怀里,手掌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像是哄小朋友似的。
宿婳的脸烫得出奇,但肤色却又白得要命,导致女孩就像是白白的奶油上多了个水蜜桃。
怪诱人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蔺臻嵘闭了闭眼,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
禽兽!
第260章 在想你啊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给女孩量了体温,发现只是又发烧了而已。
女孩这几次生病,都没再出现吐血的情况,表明病情还是有好转的迹象。
这次之所以会发烧,只是体内之前压制的隐患再次兴风作浪。
给女孩输了液,又留下了退烧药,医生便被佣人请到了客房。
看样子是要他留到宿婳彻底退烧且不会反复的时候。
家庭医生早就熟知这种操作,清门熟路地跟着佣人去了客房。
宿婳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掌,也不知她一个生病的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蔺臻嵘侧坐在床沿,看着即使是在病弱中,嘴唇毫无颜色的女孩,也美得不行。
怕碰到女孩扎过吊针的那只手,蔺臻嵘良久都不曾有过动作。
直到女孩逐渐睡熟,蔺臻嵘才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女孩手中抽出。
然而,他刚有点动作,女孩便蹙起眉头,平日清冷的小脸上露出了冷躁的表情。
蔺臻嵘:“……”
男人只能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好在宿婳没睡多久,一个小时后就清醒了过来。
看见坐在床边,一手拿着书在看,一只手被她死死握着的男人,宿婳心里顿时柔软成一片。
“先生。”在叫男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蔺臻嵘听到女孩的声音,视线从书本上移到了女孩的身上。
“好点了?”男人轻启薄唇,低沉的声音响起。
宿婳点点头:“嗯。”
蔺臻嵘将书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俯身将宿婳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随即叫佣人把女孩要吃的药拿过来。
家庭医生开的药是几颗白色的药片,由于宿婳在治疗期,所以医生也不敢给她开太多的药。
喝了一口水,仰头将药吃了,嘴角余留的有水渍。
蔺臻嵘拿纸巾给女孩擦干唇角的水珠,又顺手接过水杯递给佣人。
宿婳恹巴巴地靠在男人怀里,小嘴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蔺臻嵘轻轻地抚着女孩秀丽的长发,嗓音低哑地在她耳边道:“在想什么?”
“想你。”宿婳微抬起眸子,澄澈且黑如点漆的瞳孔里映着男人的模样。
蔺臻嵘轻咳了一声,耳根悄悄地爬上一抹红。
男人绷着张俊脸开口:“先下楼吃饭。”
宿婳装作没看到男人红得像是涂了层晚霞的耳朵,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点点小脑袋:“我没力气,要你喂。”
蔺臻嵘一手抬抱着女孩,一手在衣帽架找干净的衣服给女孩换上。
听到她的话,男人将她往上托了托,评价道:“娇气包。”
宿婳歪头,神情看着挺疑惑的:“你到底给我取了多少个爱称?”
蔺臻嵘:“……”
不多。
也就七八个。
“乖一点。”蔺臻嵘拍了拍女孩的背,语气颇为无奈。
宿婳:“哦。”
换好衣服,蔺臻嵘又抱着女孩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