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难以置信,那天早上看到她的时候她还生龙活虎地在砍柴,一点也没有要生病的征兆……
“怎么病的?是不是落水受凉了?”秋天的水还是很凉的。对比如今夏季于唯都担心她落水生病的态度看,秋天若是落水了,恐怕还要严重些。
封稚眨眨眼睛,好一会儿,将脸埋进碗里藏起来:“稚儿答应了姐姐,不能说。”
阿镜无话可说:“……”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话说一半,而且不是说得含含糊糊就是掩藏关键信息?
封稚看着他,喝了两口糖水,这才慢慢说道:“阿镜不要去问姐夫,他会伤心。”
阿镜一愣,转头看向封稚,但她已经低下头喝糖水,看样子不准备再说什么了。
这话的意思,两年前她生病,跟于唯有关?
说起来,于唯嫁进封家,好像也是在两年前……
……
一碗糖水很快见底,封稚依依不舍地舔舔唇角,将碗递还给阿镜。
阿镜把两只碗叠起来,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帮着封稚躺下去:“妻主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好。”
她实在太乖了,阿镜忍不住揉揉她的额头,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将碗收到厨房去,将碗洗了,摆放到原来的位置。
于唯和他一起收拾,将厨房收拾好之后就赶他出去:“去照顾稚儿吧,她是个小孩子心性,一个人怕是呆不住。”
阿镜点点头,甩着手将手上的水渍甩出去:“姐夫,那我去了。”
于唯挥挥手。
阿镜嫁到封家,封雅和于唯都没有为难他,封雅还总教导封稚要好好对待夫郎,于唯对他也十分友善,如果不是封稚智力有些问题,怕是多的是人想嫁进来。
封家虽然不富足,但也并不缺什么,最重要的是家庭氛围和睦,其他农家女婿一天天的哪有阿镜这样悠闲,基本上成婚第二天就得和妻主担起家中重担了。
阿镜走向他们的房间,见封稚躺在床上,无聊得扣着指甲,没受伤的右脚蠢蠢欲动地晃着,见到他进来,眼前一亮。
“阿镜阿镜,好无聊呀。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这不是来了么?”
阿镜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取出几张质地不错的帕子。
这是从镇上的布庄那里得来的,他用这些布绣成帕子,还挺受欢迎,布庄老板为了包下他绣的帕子,愿意以极低的价格将那些质地不错的布或是用剩下的角料拿来给他绣手帕或者香囊。
封稚腰身有力,轻而易举就自己坐了起来,好奇地拿了张绣着兰花的帕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味道,不香。”
阿镜哭笑不得:“还未熏香,自然是没有味道的。”
像他这样的人只负责绣,哪有本事给帕子熏香。
也不知道封稚从哪里知道的手帕有味道……
封稚一本正经地对阿镜伸出手,做出要抱的姿态,如愿以偿之后,满足地蹭蹭他的领口:“阿镜是香的,阿镜熏香了么?”
阿镜脸熟透了,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还未绣完的手帕不知所措。想抱着她,又怕这样显得很不检点,毕竟大白天的,还开着门……
“阿镜?”没有得到答案的封稚疑惑地看着他。
阿镜转开眼不敢看她:“没、没啊。可能是衣服上的味道吧。”
“哦……”
封稚和阿镜在房间里,阿镜绣帕子,封稚就在旁边指手画脚,看着哪个花纹都开心。
阿镜也不嫌她闹腾,总是会非常耐心地附和她。
第10章
当夜,封稚躺在床外侧,阿镜躺在里侧,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
阿镜心里还挺忐忑的,一方面担心自己晚上睡觉不安分,踹到封稚受伤的脚,一方面又因为这是新婚第二夜而羞涩。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想起早上那片肌肤,一会儿又回想起昨晚的吻,再一会儿又想起更早时封稚送给他的枯枝和野菜,杂乱无章的画面频频从眼前闪过,让他的脸不断升温。
毫无困扰的封稚因为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就算没怎么睡,这会儿也一点困意也没有,不过可能是担心吵到阿镜休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安分地平躺在床上,姿势乖巧。
在她转身之时,阿镜终于忍不住,跟着转个身面对着她,却又目光躲闪,不太敢和她对视。
“妻主……你、你还记得昨晚你做了什么么?”
封稚没想到他还没睡,于是原本悄悄翻身的动作瞬间就大了起来,一下就翻到了位。
她凑到阿镜面前,嘴唇嘟起,在阿镜唇上一印。
阿镜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药草味和糖水混合的味道。
他的脸色一下越过了所有步骤,瞬间变红,双眸染上了水色,迷蒙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妻、妻主?”
封稚退后了一点,笑着说:“姐姐说,要好好对夫郎,成亲以后要多与夫郎亲近,让夫郎感觉到爱!”
阿镜脸更红了,目光闪来闪去:“那、那你爱我么?”
“爱呀!”封稚毫不犹豫地点头。
阿镜整个人都红了,像熟透的虾,脖子都是一片滚烫。
就冲封雅对封稚的优良教育,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
窗外的天空昏昏沉沉的,浓云盖住了星月,房中有些闷热,好在开着窗户,有凉风吹进来,还睡得着。
阿镜迷迷糊糊地睡着,手脚不由自主地在闷热中靠近比较凉快的物体——封稚。
封稚的身体常年阴冷,不管冬夏都是冰冰冷冷的温度,冬天跟她一个被窝很难熬,但夏天却是个天然的冰盆。
睡梦之中,阿镜觉得屋顶似乎漏水了,他脸上滴下来一滴水,冰冷的,像是刚从井底捞出来的水。
在身边传来异样的水汽时,封稚猛地睁开双眸,眸中不见丝毫困乏迷茫,也没有平日里的天真活泼,宁静深沉得如同一汪潭水,就算石块丢下去也见不到丝毫回应。
她目光直指站在床边勾着身子小心地越过她往床里侧爬的水淋淋的身影,黑暗中只留下一个缥缈的影子。
水鬼并没有找她的麻烦,即便标记在她身上,它也知道封稚不好惹,直接选择了她身边的阿镜下手。
封稚拽住它长长的头发,向床外丢出去,水鬼惨叫一声,整只鬼摔在地上。
阿镜熟睡之时似乎听到了这声惨叫,皱着眉头,挣扎着醒来,迷茫地四下看了看。
房间里除了他和封稚,再也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错觉?做梦做糊涂了?
他摇了摇头,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看向身边因为他松开手脚而能够坐起来的封稚:“妻主?是不是渴了?想喝水么?还是想如厕?”
封稚摇头:“没事,你睡。”
她的声音没有变,但比起白日封稚柔软温柔的嗓音,此时的她声音更偏向于清冷平淡,阿镜觉得不太对劲。
他细细地打量着封稚,适应了黑暗的眼眸渐渐看清她的神情,冷静沉稳,与白天的封稚相去甚远。
“你是谁?”
“封稚。”
她冷静地回答一声便不再管他,两只脚放在地上。
阿镜虽然不明白封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但在她将脚放下去时,还是提醒道:“小心些,她的脚受伤了!”
他的声音急促,含着担心。
封稚眼底闪过一抹柔和的笑意:“我知道。”
她将目光投向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水鬼,坐姿端正而嗓音平缓道:“你是白天伤了稚儿的水鬼吧?”
阿镜坐在床里侧,默默移到床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黑暗中,那片地上空无一物。
水鬼被她压制得一动也不能动,苦着脸趴在地上:【请这位大人饶命。】
封稚不为所动,将她死死压在地上,视线从自己的左脚扫过之后,那股压力更大了。
水鬼叫苦不迭,却又有口难言:【请大人饶命,小人并没有要害人性命的意思。】
封稚一言不发:“……”
在阿镜眼中,封稚说完“你是白天伤了稚儿的水鬼吧”几个字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言地和空气中某个东西对峙着,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这个“封稚”的表情沉静,一丝变化也无。
他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水鬼是鬼,在黑暗中的视力要比阿镜好,但也看不懂封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接着说:【小人只想借令夫郎身躯一用,不会太久,就只是找找小人的夫郎和孩子,看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