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珩性子冷淡,此刻他连路荀都不想理会,更别说会去理会旁人。
“弟弟气性还挺大。”
路荀身旁的姑娘随口调笑了一句,苏清珩眸光一转,落在了那姑娘的身上,意图用凶狠的神色吓退她,哪知那姑娘被她一瞪,反而痴痴的笑了起来。
“弟弟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这话倒是说到了路荀的心坎里,看原书时,以为苏清珩是一凶恶的狼,没想到是只奶凶奶凶的幼猫。
路荀跟着弯了弯嘴角,笑意晕染了他浅色的眸子,灯光将他白皙的肤色映衬的更加透亮,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压在桌子上,修长的指节握住了白瓷的酒杯。
他眯着眼,拇指轻轻擦过杯沿,整个人慵懒又惬意。
弹琴的姑娘准备就绪,抬手拨弄琴弦,悠扬的曲调缓缓地倾泻而出,姑娘薄唇轻启,跟着曲调悠悠的唱了起来。
方才领着苏清珩进来的绿衣姑娘,此刻换了一身与路荀相同颜色的衣服,她指尖轻点路荀的肩膀,虚虚实实的朝着路荀的脖颈摸去,直接攀上了路荀的脖颈,她倾身向前,既不过多靠近,却又彰显着亲密。
路荀配合着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一股甜腻的香味,慢慢散开,非常浅淡,若不细闻,根本难以将她和姑娘身上的脂粉香分开。
果然,来对了地方。
路荀端起酒杯要去和裴渝碰杯,眸色相交,裴渝立刻警觉了起来,他面上不显,笑眯眯的和路荀饮酒,还偏头咬住小倌给他剥的荔枝。
“好甜……”
“这可是青洲来的荔枝,比当地的要甜一些。”
裴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将人往怀里一带,“我说的是,你好甜。”
小倌羞赧一笑。
裴渝贴近他,细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衣服上清淡的熏香,并未闻到路荀所说的甜腻的味儿。
他面上温柔一片,心里困惑不已:怎么还是闻不到?
姑娘们见这边都快抱在一起了,也不甘示弱的想去攀路荀的肩膀,却被路荀身边的姑娘拦住。
“红袖姐姐可真霸道,还不许嫣儿碰了?”粉衣姑娘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她嘟着嘴,语气娇娇柔柔,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愿意耐着性子,轻声细语的哄上几句。
“原来你叫嫣儿,好名字。”路荀配合的接腔。
嫣儿眨了眨眼,反问道:“仅是名字好?”
“名字好,人也美。”路荀毫不吝啬的夸她。
嫣儿自是被哄得开心,一旁的红袖可不高兴,她摇着路荀的手臂,撒娇道:“她好看,我便不好看了?”
红袖这么一说,嫣儿的攀比心也上来了,“公子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红袖姐姐好看?”
若是换个情景,这便是道送命题。
红袖和嫣儿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争宠」的方式来讨客人欢心,来这的人无非就是玩乐,被两位姑娘争抢这,大大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两人配合起来倒是得心应手,面上一副催着路荀回答的模样,心里都能猜到对方是怎么回答。
听过最多的回答便是「都好看」,「各有各的美」或者「我都喜欢」。
选择权抛给了路荀,他却不急着回答,收起了观察厢房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方才就想问你们,一个个的都缠着我,但为什么眼神都往他那边飘。”路荀下巴一抬,意指裴渝。他学着红袖的话,“怎么?人在我这,心在他那啊?”
“还是说,他长得比我好看?”
路荀这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将她们丢过来的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去。
“诶诶,怎么说话的,姑娘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谁更好看这不是明摆着。”裴渝立刻搭腔。
姑娘们视线相对,顿时了然。本以为两位公子初来,又选了较为含蓄的玩乐方式,只以为他们不喜欢太浪的,可见他们玩笑自如,也不排斥他们的,就知道也是玩的开。
立刻放下了矜持,亲亲热热的靠了过来。
厢房里欢声笑语,若是忽略掉苏清珩的【不高兴】,就更为融洽了。
但,两人并没有呆多久,以家中有宵禁为由,「依依不舍」同花楼的姑娘们小倌们惜别。
“我们俩也是今日初到白昭城,来投亲的,这才第一天夜不归宿不好,等几日,我们还会来的。”
裴渝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抱着他手臂的小倌。
离开「花楼」后,他们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小河慢慢往回走。
“这位弟弟,还生气呢?”
苏清珩面上一热,原来路荀听到了那句话。
也不知为什么,被别人说年纪小,苏清珩心里不高兴。但路荀这么喊他,他并不觉得生气,而是莫名的羞耻。
路荀戳了戳他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细细滑滑的,触感不错。
苏清珩被他戳了一下,避开了路荀不安分的手。
“不是和你解释了,是来找线索的。”
苏清珩不信他,也不理他。
路荀觉得这段时间,苏清珩脾气见长,看来都是被他惯的,可对上苏清珩那双像是萃了星辰的眸子,他真的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路荀不碰他的脸,改戳苏清珩的腰。
苏清珩一个激灵,捂着腰。
“怕痒呀……”路荀笑的更开心,又伸手去戳他。
两人一戳一挡,推搡之间,苏清珩也忘了自己正在生气。
路荀毕竟比他大,修为也高于他,三两下就将苏清珩禁锢在怀里,伸手去挠他痒痒。
苏清珩皱着眉,他咬牙忍着,可挨不住路荀使坏,没一会便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还躲不躲?”
苏清珩眼角都泛着泪,想笑又笑不出声,窝在路荀的怀里直摇头。
“不,不敢了。师兄,你别……”
“咳咳……”裴渝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私底下也就罢了,现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
路荀不觉得有什么,苏清珩不太自在,和路荀拉开了距离。
“啧……”
玩闹归玩闹,说起正事,裴渝面色也严肃了几分。
“我觉得我的嗅觉没问题,而是你的鼻子太狗了。我刚刚都将那小倌搂进怀里了,也没闻到你说的香味。”
裴渝说完,又转头问苏清珩。“苏师弟,你可闻到了?”
苏清珩被他问的一怔,原来路荀也没有唬他,他们俩真的是奔着调查而去,反倒是他,只顾着生闷气,根本没注意到什么香味。
但这事苏清珩是不会承认的。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可他在意路荀的看法,不想在路荀面前丢面子。
苏清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心虚的瞧了眼路荀,见他没在意才偷偷松了口气。
“承认自己的鼻子是个摆设有这么难?”路荀嫌弃的看了眼裴渝。
裴渝想知道路荀为什么会联想到青楼,没有接腔回呛,好声好气的道:“是是是,我的问题。可你又是怎么确定青楼会有这种香?”
“我不确定……”路荀道:“只是联想了一下,不管房间的香气是闻小姐的还是其他人的,总不会是凭空而来,我最开始想去调查的这儿的香料坊。其次能用到香料的地方,最大的可能便是青楼。”
“那香味甜腻,不似一般女子会用,先不提闻小姐的房间为何会有这种腻人的香味,联想一下来源,除去香料坊,也就青楼会用得着。”
裴渝心思活络,被路荀这么一说,也悟到了。
“或许不是采花贼所为,而是青楼在买卖•人口?这些「失踪的姑娘」有可能是被……逼良为娼?”
路荀摇了摇头,否定了裴渝的猜测。
“排除掉闻姑娘,那倒是有这种可能。但,闻家可是白昭城的大户人家,城中不应该没人认识闻小姐,谁又敢这么挟持闻小姐?而且这么大费周章,闹得人心惶惶,怎么可能是逼良为娼?”
“也是哦?那是……”裴渝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便被路荀截断。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那「采花贼」。”路荀打了个呵欠,语气又恢复了懒散,“回去睡觉,明日再去香料坊走走看。”
翌日一早。
路荀还没睡醒,便被裴渝硬生生的给摇醒了。
“红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