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考试的名义,看一看裴梧。
因为没法估计考试结束的时间,何野只能现场订票,不过好在不是节假日,他顺利抢到了最后一班B市到江城的直达高铁。
紧赶慢赶到了高铁站,听着广播通知说最后一班列车晚点,一颗心又掉到了谷底。
他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只在兜里揣着根临时向陈新羽要来的签字笔,何野独自坐在空旷的大厅里发呆,期间跟裴梧通了个电话,裴梧把考场告诉他“你在你们班考,老位置。”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还记得吧?7班。”
何野笑了“当然记得。”
“我来接你。”
“不用,”何野算了下时间“我得明天早上到,你也要考试,来不及的。”
“好吧。”裴梧不再坚持“考完等我。”
“当然。”
挂断电话前,裴梧说“辛苦啦小何同学。”
何野征了一下,弯起眼睛,紧绷的全身放松了一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些盼头。
最后一班车足足晚点了四个小时,何野抓紧时间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补足精神。
历经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第二天到江城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何野几乎是车门开得那一刻从下车就开始跑,出了高铁站随便拦了辆车说去江城二中。
何野给裴梧发信息说我到了,对面没回,应该已经进考场了。
八点开考,七点半就不能再进场了,何野深呼吸了一下,强行稳住心神,说“师傅麻烦快点。”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他,慢悠悠问“外地人来旅游啊?”
“不是,”何野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语气焦灼“我考试,七点半就考。”
“卧槽?”师傅也惊了,没见过赶高铁考试的,还快迟到了。一脚油门踩到底,赶在了7:25把人丢到了江城二中大门口。
偌大的学校很安静,所有人都坐在课桌前做好准备等待着开考。
何野沿着无比熟悉的路线跑进高三教学楼,只有他一个身影孤零零的奔跑在走廊上,脚步声急促而清晰。
途径的考场里有些人转头看着他。
冬天的风冻的刺骨,刮在脸上又干又冷,何野顾及不了那么多,以最快的速度全心全意奔赴自己的考场。
等到了七班门口,监考老师已经在开密封的试卷袋了,看见他又重新放下,拿起金属探测仪在何野身上扫了一遍见没有异常才放他进考场。
全场人都已坐满,何野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他坐下后铃声正好响起,何野喘着气平复了下心情,他拉开了外套拉链居然觉得有点热。
他拿起笔时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太赶了,实在是太赶了。
何野闭了闭眼强行冷静下来,但好在赶上了。
会考的考场并不按照成绩排,是随机打乱的,他跟裴梧隔的不算远。
裴梧坐在桌前盯着钟表一分一秒走过,直到听见那阵匆忙的脚步声,他就知道,他来了。
考完试裴梧走出考场,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老位置等他。
他头发短了很多,整个人清冷干净,眉眼如画,带着笑朝自己招手。朝阳在他的身后打成一道光影,但他比光更耀眼夺目,惹得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
裴梧突然心口一涩,他变了太多,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但那人一弯着眼睛笑起来,朝他喊“小裴同学。”
裴梧就想跟着他笑,好像他们只刚放学,只在三楼与四楼交接的楼梯口,只等了小何同学五分钟而已。
“这离高铁站有点儿远,”何野跟他抱怨“打车花了我二十呢。”
裴梧笑着抓住他的手,只是看着他说“太冰了。”
只抓了一下又很快放开,因为何野说“有人看着呢。”
“赶上了吗?”
“跑着去的,赶上了。”
心里那点思思念念都钻出了头,裴梧边走边听着他絮絮叨叨“诶好久没这么正经考过试了,我拿笔的时候都感觉好奇怪,怎么写都不顺手,哎反正我应该错挺多的,你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考试题目挺好的不算难,我挺好的就是很想你,你也挺好的回来就好。
但裴梧没有说出来,他只是温柔得倾听着小何同学像个话唠似得跟他胡天海地的乱扯,他觉得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开心的时候。
何野跟他并肩沿着楼梯往下走,他说的很乱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会儿说天冷的好快,南方湿冷北方干冷,一会儿说学校还是老样子,一会儿说你头发有点长了,然后又笑着说我头发短了咱俩反过来了。
楼梯是背光的大白天也有点黑,走着走着身边人突然没了声响,裴梧刚转过身想问怎么了,就看见何野人猛地往下一栽,倒在他怀里。
周遭有些零零散散的学生,人群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那副场面很吓人,他闭着眼睛抿着唇线脸色苍白如纸,裴梧揽住他,轻轻地喊了声“小野。”
刚按上他人中,何野眼皮颤了颤睁开眼说“没事。”
裴梧扶着他站起来,蹙着眉很担心“能走吗?”
他用力扯了一个笑,佯装自然“真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多久没吃饭了?”
何野心虚地看着他小声说“大概……快一天吧?”
何止24小时,他这段时间来就没好好吃过饭,昨天又因为考试提前12小时断食断水,防止第二天浮肿影响发挥,后来为了赶高铁也没时间吃。
裴梧抿着唇隐隐带着怒气,不再顾忌外人,拉着他往学校外面走,想在学校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些临时饱腹的东西,何野站在门口懒得进去,冲他喊“甜的就行,我不挑。”
裴梧随便拿了一些刚付好钱转过身,方才还蹲在地上逗狗的何野已经两眼一黑晕倒在了人行道上。
“……”
裴梧抱起人打车往医院赶,在出租车何上野又醒了一回儿,吃了两块巧克力缓过来一点,但依旧很虚弱。巧克力很甜,甜得发腻,何野灌了口矿泉水在裴梧眼皮子底下乖乖啃完了,一边啃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瞅他。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委屈样让裴梧都忍不住心软,凶他都说不出重话,最后只是叹气。
好在何野只是纯粹的低血糖再加营养不良,大夫开了几瓶葡萄糖让挂着。
“要打多久?”何野问。
秃头大夫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头,瞥他们一眼“几个小时吧,你有事?”
何野点点头“下午还要考试。”
裴梧看着他“还去考?”
“去啊,”何野看了眼手机时间“三点前能挂完吗?”
考试是正事,大夫同意了敲着电脑说“晚上再来挂吧,我给你写上了,你来的时候给护士看就行。”
“谢谢您。”何野起身跟裴梧下楼。
那天是周六,楼下挂盐水的空椅全给老人小孩占了,护士看他脸色很差,收拾了一张病床腾出来给何野躺着睡会儿。
裴梧缴完费回来时何野已经醒了,他穿着外衣还盖着被子被闷出一脑袋虚汗。
裴梧把几袋子东西放下,抽出纸帮他擦干净,拿枕头垫着让他从病床上坐起来。
何野皱着眉说“热。”
他一手插着针脱不下外套,裴梧只能帮他扯了一边袖子,黑色的羽绒服堆叠在腰后。
“不睡了?”
“吵。”何野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门口,外面全是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裴梧走过去把门带上,知道何野睡觉特别静,一点点响动都能吵醒他。
他没强求何野再睡,拿出小桌板打开,把点好的外卖给他一样一样摆好。
何野看着白花花的粥和配菜咋舌“真素。”
裴梧瞥他一眼“你吃不了刺激的,谨遵医嘱知道吗?”
何野吐了吐舌头,掰开筷子“听您的。”
看着素但闻着香,而且味道也好,何野很久没吃这么干净过了。
饭后还有小裴同学给他削的苹果,何野吃饱后餍足地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了。
此时那张床上小桌已经被收拾干净,摆了几套卷子,裴梧还穿着校服,坐在他对面演算一道物理题。
他翻了翻裴梧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除了各种零食水果还有一小袋药。
“胃药,眼药水……”何野碎碎念着掏出来看,征了一下问“你眼睛不舒服啊?”